Memory產業自18年下半年以來跌跌不休,產能產出順利而需求疲軟。無論是DRAM和FLASH,對這一輪的行業下行,我們說主要因素和背景有如下:
1)新產能以及新制程生產良率優化到較優狀態雙重因素的疊加,使產能產出大增,供應位元增長高出需求位元增長率
2)需求高峰下落。移動端步入數量收縮和單機容量停滯的需求困境,而數據中心端的建設進入從高速下滑至平緩增長,僅剩PC端的需求處于持續增長中。
3)預期的改變致使人為壟斷力量分化和弱化。
就目前產業上游的生態而言,DRAM遠遠好于FLASH,DRAM正在從超額利潤步入合理的高利潤,未來也很難進入低利潤區。FLASH則早早的進入了紅線區域。FLASH方面,除了三星和美光之外(設備折舊和產品成本的疊加成本優勢),其他廠家或處于盈虧線,或運營利潤已步入低于10%的境地。如果5G建設沒有加速,未來的1年左右時間,DRAM大概率會進入合理區域,而FLASH產業則會出現多數企業虧損投資放緩的局面。即使到今天(19年中),相信各廠家的庫存數量和周期仍舊沒有明顯的優化,即使部分廠家(TMC, WDC)有減少wafer in和延緩設備遷入的動作,但并不影響大的局面。
上述是Memory最近半年的狀態,問題是最近中美貿易戰升級,美國斷然把貿易戰升級到科技戰,對華為的出手顯然不是一件小的事情。華為不是第一家,也不會是最后一家,只是華為在美國人眼里是最重要的一家而已。我們說中美之間的競爭是21世紀格局定調的競爭,中美矛盾是全面的,修昔底德陷阱似乎不可避免。因此,未來即使中美之間經濟貿易達成短暫的妥協,互相之間的科技封堵也在所難免。所以說,最近的中美貿易戰升級和華為事件在短期和長期都會有重大影響。
在說影響之前,來說說兩個基本概念。首先,Memory是一個周期性產業,而且是一個需求和產能周期性向上價格周期性向下的產業。這個周期最主要源于18個月投資周期和3個月生產周期,因為投資和生產的周期性,需求又是波動的,造成價格的周期性。其次,Memory的價格是怎么產生的?學過經濟學的會說,價格是需求和供應之間均衡產量點。我們如果從諸多第三方市調公司獲取價格預測資料,也可以看到他們主要模型就是需求和供應趨勢的預測,預測其供需滿足率從而預測價格。但是Memory的價格絕非簡單的需求和供應產能之間的平衡,由于在需求和供應之間存在多個環節,每個環節的庫存和買賣行為來自于預期,因此Memory價格來自于對預期的預期。由于產能供應玩家的寡頭和需求玩家的寡頭,需求玩家更多的是市場環境造成的被動行為預期,因此Memory價格最大來自于產能供應玩家對預期的預期調整行為。這一段話有點繞,總而言之就是價格不是市場形成的,而是上游玩家互相之間的預期或博弈產生的。進而言之,什么時候漲價什么時候降價,后端環節很難有預測準的,往往是人為而突然的。下面接著說。
先來說說短期的。華為一家對Memory的需求占全球的比重目前已經上升到第二位,僅次于蘋果,具體數字就不說了,但肯定不低于某個兩位數。在美國對華為的清單限制下,華為的IT業務(服務器和存儲以及IT服務)會受到明顯的影響,但最主要的通訊和手機業務不會影響,而且華為還會發力來彌補IT業務的影響。華為公開的說是從18年底開始準備,目前預估有9-12個月庫存。
現在美國進行清單限制,但同時又留有3個月的窗口期,這在短期會有什么影響?正常的行為是華為會利用這一段時間再度加大備貨力度,以華為錢袋子深度和國家銀行的支持力度,再增加備貨6-12個月庫存將會是正常行為。但因為這個庫存會取決于料件和部件的齊套性,同時市場的需求也會受美國制裁影響而產生變化,所以這個6-12個月恐怕是要打個折扣,6-9個月可能是比較客觀的。
因此我們大膽的預測短時間內對產業供應產生全部的5%左右需求虛增。這個5%是什么概念?預計DRAM目前上游尚有5-6個月庫存比正常多出了2個月左右庫存(下半年需求上升,基數不同)也就是說供應多出來10-15%。而FLASH方面原廠平均庫存有所改善,預計在3-4個月,仍然多出5-10%,未來在部分原廠減產后庫存壓力將有所緩解(下半年需求上升,基數不同)。那么如果華為真的繼續利用90天緩沖期加大備貨的話,對DRAM的短期影響較小,而對FLASH則會有明顯的影響。重要的不在于這5%的具體數字,而是對預期的影響。短期需求的虛增將改變上游的原有預期,部分想要盡快停止降價的原廠會堅決的停止降價,部分仍然要降價促使獲取市場份額逼迫其他家利潤下降的原廠會考慮代價和時機問題。當所有原廠對這次事件對需求的改變有所預期,并且認為是改變市場平衡的機會,那么這會傳導到其他需求方,改變需求端的預期。預期改變后,庫存策略和買賣行為會相應改變。也許2-3個月后,市場會有信號出來。
再看中長期的影響。首先一方面是美國對華為的圍堵。特朗普在全球各盟友、五眼聯盟等極力拉攏、忽悠、誘惑、逼迫美國盟友不要使用華為5G,在這個背景下,如果假設華為5G技術是最先進的話,那么一方面美國加快5G建設,各國都會加快5G建設,但是由于初期5G基站的不成熟以及性能不夠好,中長期5G的應用推廣反而是延緩的。這是很微妙的一種猜測,短期需求有所上升,中長期5G需求是拉長了的。
其次,中美貿易戰升級對整體市場是個傷害,這是無疑的。美國市場需求占全球市場的30%左右,而中國制造占全球的80%左右,即使部分制造轉移到墨西哥、巴西、印度、東南亞等地方,但是轉移的大部分是后段裝配、包裝,關鍵的貼片、測試、精密部件的成型等有技術含量需要工程能力的制造能力大部分還是在中國。中美之間在產業鏈上互為供需方、互為中間方,貿易戰升級造成成本上升,需求抑制,經濟下滑,經濟下滑會進一步抑制需求,從而很大可能形成某種程度的緊縮,這會是大概率的結果。具體這會形成多大的中長期需求下滑很難判斷,因為一旦緊縮跡象明顯,各國央行會采取貨幣政策刺激需求上升。
如果上述兩個判斷沒有錯的話,那么我們說5G需求端短期可能是加快的,中長期是抑制的、延緩的。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要忘了前兩年,韓國那兩家公布的未來幾年的投資計劃,也不要忘了東芝西數的新工廠,美光在新加坡的二三期,intel在大連的二期,在產出方面未來20年后還會有較大程度的額增加。那么中長期的供需將可能長期處于不平衡的狀態,這樣可能造成Memory產業尤其是FLASH產業的長期不樂觀,一方面會降低廠家的投資速度,另一方面可能促使產業在21-22年后有所整合。
如果說整合,那么就說一說中美和華為事件對Memory格局的影響。
兩個基本的事實:其一,美國對中國有關產業的圍堵只是剛剛開始,中國目前的產業發展還是依賴于美國以及其盟友的關鍵設備、材料和技術的。其二,中國目前的MEMORY產能雖然已經起步,福建晉江是處于停滯狀態,一段時間沒有解決的辦法,只能做轉型;合肥只能說技術性的產品已經有了,但是離量產至少還有半年的時間,目前的設備產能僅僅足夠研發使用;武漢進展最快也最順利,產品和技術都比較成熟,量產工藝也初步驗證,但產能設備僅僅是小規模。
未來武漢和合肥如果進一步擴充產能,會不會受到美國的打壓很難講,從概率上看是大概率事件。因此中國產能現在的狀態用三句話說就是技術落后兩代但初步解決有和沒有的問題,量產Know how還有很長一段路,產能嚴重不足。
產能不足的主要受限就是設備和材料,ASML和APM兩家還是掌握了最核心的設備和材料,隨著科技戰的升級,中國的產能可能短期和長期都會受限,直至自身的設備和材料供應能力提升上來。而目前memory格局是韓國占50-60%甚至更多,美國占20%,日本占20%,***占不足10%,此次美國的出手,最大的得益者一定是韓國。
基于韓日臺都受美國影響較大,情景一是美國盡一切可能封堵中國,那么日本一定會跟著美國走,而韓國受地緣影響未來不會輕易在中美之間做選擇,***則是官方和民間會做出兩種選擇,一旦逼迫中國將做出不得不的選擇。情景二是韓國和INTEL在中國均有FAB產能,DRAM倒退2-3代,中國也能實現產能的自給自足。一旦中國實現自給自足,那么全世界的產能將出現大面積的供過于求。
當然事態不可能瞬間發展到位,總是一步一步發展的,總是在考究誰對內更能加速,對外更能忍耐。從產業角度,我們期待小打小鬧可以,和氣生財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政治考慮往往非我所愿。
總結一下:
1、中美貿易和華為事件在短期改變進一步降價的預期,中長期降低Memory產業增長預期。
2、中美貿易戰和科技戰還會延續,對中國自主的Memory產業發展短期會產生制約,中長期變數很大,會隨著爭端的升級產生意料不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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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貿易戰,存儲芯片產業未來將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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