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圣誕節，我從美國回到母校北京大學，在資源賓館租了兩間房開始創業。當時，百度只有1個財會人員、5個技術人員，以及合作伙伴徐勇等幾個人。

2000年1月3日，百度“七劍客”第一次聚齊。那時辦公室的工作場景和硅谷有點像，程序員們可以穿著拖鞋坐在桌子上討論問題。在百度，我希望聰明人永遠能無拘無束地工作與思考。

早期創業的條件很艱苦，我們的辦公地經常整夜地亮著燈。但當你心中有理想時，艱苦的條件就變得不重要了，才有激情去克服困難。而當你不再相信理想時，就會發現周圍都是特別黑暗的東西。

百度不打折，中國不打折

其實，百度剛創立時，受美國互聯網泡沫破滅的影響，中國的互聯網環境很緊張，創業投資機構變得謹慎起來，大批公司難以融資，失血而亡。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下，百度最初的120萬美元天使投資原本打算支撐一年，不得不被我們“一分錢掰成兩分錢花”，好在第二年還沒結束，我們就再度收到德豐杰聯合IDG的1000萬美元融資。

但是，獲得融資不能保證百度的生存。那時，百度更多是一家為其他企業提供搜索引擎的技術提供商。在那場危機席卷下，我們在美國的對標對象Inktodi的股價從最高的243美元跌到不足1美元，最后被雅虎收購。

因此，雖然我們在兩年內拿下了80%的中文搜索引擎市場，我還是在2001年決定調整公司戰略，迅速將業務模型從面向企業提供搜索技術轉向自行經營搜索引擎。

這個決定被大多數股東反對，因為當時百度的收入幾乎全部來自于向門戶網站提供搜索技術服務支持。如果百度轉做獨立的搜索引擎，那些門戶網站就不再會與百度合作。眼前的收入沒了，新模式又不能馬上掙錢，互聯網行業的寒冬還沒有結束大家為此爭論得很厲害。

當時，在電話里，我與董事們溝通了幾個小時。最后我說：“你們不讓百度做獨立搜索引擎，那我就不干了。”這樣堅定的態度最終使投資人同意了百度的轉型。2001年9月，百度搜索引擎網站正式上線。

這之后，百度抓住了許多發展機遇。MP3搜索、圖片搜索、新聞搜索、Flash搜索陸續上線。百度貼吧、百度知道、百度百科改變了網民的上網習慣，成為了大家喜聞樂見的產品。

以貼吧為例，它的問世，源于百度快速成長過程中的一個發展瓶頸。雖然當時百度已經可以搜索到兩億多個中文網頁上的信息，但整體數量和信息量還是太少，從用戶請求響應比例來看也不夠理想。

我認為，這正是我們創新求變、彎道超車的好機會。既然現有信息無法滿足用戶的需求，有沒有可能建立一個平臺，為每個被搜索的關鍵詞自動生成一個社區，將搜索統一關鍵詞的人聚集在一起，共享與他們相關的話題與信息？

搜索+社區的形式，當年成為一個巨大的創新。2003年12月1日，百度貼吧問世，并迅速得到了用戶認可，與百度知道、百度百科一起，組成了中文社區的“三駕馬車”。

2005年，百度開始籌備上市。在我們為IPO沖刺的時刻，負責上市的美國投資銀行在定價上認為百度來自中國，要求對股價打折扣，以此吸引更多的美國投資者。我對此堅決反對，憑什么我是中國公司，就要把股價定低點？就要打折股價？百度不打折，中國不打折！

8月，百度登陸納斯達克，上市首日股價上漲了354%。

2011年后，移動互聯網不斷醞釀力量，持續爆發。2012年，中國手機網民數量首度超過電腦上網網民數量。這期間的百度，陸續從原有PC端產品向移動端轉移，陸續開發了手機百度、百度地圖等產品。并從2013年涉足互聯網金融業務。

不過總體而言，移動互聯網時代確實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沖擊。我們似乎變得有點腳跟不穩。對于完成移動轉型，我們下了很大決心。就像我一直對同事們說的：公司離破產永遠只有30天。真正顛覆你的，根本不是跟你做一樣事的人，而是慢慢人們發現這事已經不重要了。如果有一天，人們發現自己已經不需要搜索了，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原來在PC時代，搜索引擎特別依賴鍵盤。但是在移動互聯網上，人們會越來越多地使用聲音、拍照、視頻等手段進行輸入。當這樣一個時代到來的時候，搜索引擎還是不是相關的？這是我們需要真正擔心的事情。

因此，在移動互聯網時代，我們不僅要積極開發適應這個時代的產品，還要思考下一個時代可能是什么，又將怎樣到來？

AI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2016年初夏，我跟很多產業伙伴分享：互聯網的下一幕是人工智能（AI）。2017年，AI開始從技術層面走向人們的日常生活。以語音識別與人臉識別為基礎的各類生活應用與公共設施，讓人們在底層AI技術的基礎上對此有了親身感知。現在，有人預言，5G時代的到來，或將徹底改變中國互聯網發展的方向，而AI將在其中扮演關鍵角色。

有關AI，百度其實早在2011年就已經開始布局。因為搜索引擎天然就具有人工智能的基因，一方面是搜索技術和深度學習技術的結合非常緊密，另一方面我們每天都會積累大量用戶行為、語料樣本，可以支撐起人工智能學習所需要的龐大數據。2013年初，百度成立深度學習研究院，同年10月就在開發者頁面上正式開放了“語音識別”技術。第二年，百度在硅谷的人工智能實驗室成立。

2014年，百度發布了大數據平臺和深度語言系統，開始進入自動駕駛領域；2015年，百度無人車開始上路測試；2016年，百度大腦AI發布，我對它的定位不僅是百度整體業務的核心技術基礎，更是可以為各個產業智能化進程提供強有力支持的平臺。

2016年夏天，我在硅谷跟斯坦福大學的幾位教授聚餐，一位教授感嘆地說：“我們學術界現在已經不太想做深度學習研究了，因為我們根本做不過工業界。你們每年投入人工智能研究的費用我們根本不敢想象。”事實確實如此，對于百度AI研發投入，我沒有具體預算的規定，而是根據需求，需要多少我就給多少。

現在，在國內大公司中，百度關于人工智能的專利申請數量是最多的，技術絕對居于全球領先地位。除了技術儲備，我們對于推動產業智能化的應用和實踐也是全球領先的。

我相信，AI時代的生活將完全顛覆過去的體驗，AI時代的公司也將是完全不一樣的公司。一個真正AI化的公司，要具備思維、能力、倫理的三位一體。

而遵循AI的倫理，意味著公司的發展必須遵循四個原則：AI的最高原則是安全可控；AI的創新愿景是促進人類更加平等地獲得技術能力；AI存在的價值是要教人學習，讓人成長，而不是取代人、超越人；AI的終極理想是為人類帶來更多的自由和可能。

對于百度和整個世界來說，互聯網只是前菜，人工智能才是主菜。在這個過程中，需要我們付出大量的努力，也需要我們堅定自己的理想。我曾經在內部對員工說：如果說你的理想就是賺錢，一遇到困難就覺得這個能賺錢，那個不能賺錢，然后就去改行，你將一事無成。經常改變自己堅持的方向，會讓成功的概率變得很低，最終被時代拋棄。

隨著近兩年人工智能技術的爆發式進步，算法、算力和數據之間的良性循環，對產業升級和經濟變革的影響越來越突出。今天的人工智能技術雖然還不能夠完全地在全場景、每時每刻理解人的意圖、人的語言，但我相信人工智能的進步將是飛快的。

機器會越來越懂得人的需求，越來越好地滿足人的需求。因為AI的目標是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