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新冠時期，醫療行業正在成為新的風口。

醫療行業是一個非常多變的系統，受政策影響巨大。創業者要快速捕捉需求方面微妙的變化，回應各個層次的機遇，才能把機會握在手中。

直面挑戰與機遇是創業者和投資者永恒的主題。真格基金不僅關注技術，也希望思考醫療創業生態之間的相互關聯性。目前，真格基金已經投出 57 個醫療項目，其中發展到 B 輪及之后的有 15 個。

真格基金投資的醫療領域項目

5 月 30 日，真格基金聯合未來論壇共同舉辦了「真格精釀 x 未來·局 ——全球新冠病毒檢測差異與機遇」，在特殊時期，越洋連線，共同探討新冠病毒檢測的技術、應用與創新以及檢測行業的機會與挑戰。

本文要點導讀：

· 新冠檢測各項技術的差異

· 新冠自行居家檢測的可行性之辯

· 新冠激發下的體外檢測行業發展前景

針對新冠的檢測有兩大類，一類是針對病毒的檢測，另一類是針對非病毒的檢測，也就是人體的檢測。本次討論集中在針對病毒的檢測中，最被廣泛使用的核酸檢測。

新冠病毒檢測方法概覽

各種核酸檢測技術的差異

新冠檢測技術差異探討

01走近大眾的 PCR 技術

新冠病毒是一種蛋白質包裹的 RNA 病毒，RNA 是核酸的一種。這次的新冠疫情讓很多人第一次知道核酸檢測的概念。

核酸檢測中目前普遍使用的是實時熒光定量 PCR 技術，它對實驗操作以及專業性要求非常高。銳訊生物創始人王雅琦介紹，新冠病毒 PCR 檢測一般包括四個步驟：

新冠病毒PCR檢測四大步驟圖源：銳訊生物創始人兼董事長王雅琦演講PPT

任何步驟出現問題，都會造成 RNA 降解或損失，最后影響準確度。這就對檢測技術的靈敏度提出了更高要求。

核酸檢測是目前由很多國家認證的新冠病毒確診“金標準”。從臨床樣本中分離出新冠病毒后，國家藥監局針對核酸檢測發布一系列診療方案，診斷標準不斷擴充。最早加入抗體、抗原的檢測，又增加來自不同部位的標本，包括痰液、肺泡灌洗液、咽拭子，到糞便、尿液、血清等。

有一部分病人體內可能只有微量的病毒殘留，傳統 PCR 技術無法穩定檢出，造成多次結果時而陰、時而陽的現象，這也解釋了為什么有些病人要檢測多次才能確診。

部分出院后的病人出現了復陽，也是由于出院病人本身體內的痕量殘留病毒在住院前未被檢出造成的。

傳統 PCR 技術的缺陷，凸顯了高靈敏度檢測手段的重要性。

銳訊生物在完成大量重復性實驗之后發現，數字 PCR 的三點優勢是傳統 PCR 無法比擬的。

1）數字 PCR 可以更準確地檢測病人治療后的情況

他們在實驗中發現，有一位病人在 1 月 23 日被發現核酸檢測陽性，經過醫治后，2 月 5 日、6 日兩次核酸檢測都是陰性，隨后出院。2 月 21 日，病人回醫院復查時，復陽了。在利用數字 PCR 技術對這位病人三個時間節點的樣本進行回溯性研究時發現，病人的幾次檢測都是陽性，不符合出院標準。

2）數字 PCR 提供的定量結果是非常直觀的解讀

在數字 PCR 和傳統 PCR 靈敏度的臨床對比實驗中，他們觀察到，在原始樣本中，PCR 的 CT 值 35，即所謂的陽性樣本。數字 PCR 可以穩定檢出 131 個拷貝。進行 25 倍的稀釋后，數字 PCR 仍可穩定檢出 2-3 個拷貝，但傳統 PCR 已無法檢出。

傳統 PCR 與數字 PCR 靈敏度臨床對比

3）數字 PCR 的另一大優勢是實時檢測病人的治療情況

銳訊生物在對 12 位病人治療過程的不同時間節點采樣后一一檢測后發現，病情載量呈非常清晰的下降趨勢。數字 PCR 技術可以有效地支持新冠病人的治療全過程。過去幾個月，他們的技術也被武漢醫院用于假陰病人檢測、出院病人復核以及醫護人員等高風險人群的篩查。

02“撒網捕魚”的 NGS 技術

核酸檢測的另一項重要手段是 NGS 技術，它最大的優勢是鑒定未知病原體。

SARS 發生后，科學界用 4 個月時間鑒定出 SARS 病原體是冠狀病毒。新冠 12 月 15 日出現第一個病人后，科學界只用了兩周時間便確定是新型冠狀病毒。

“不知道面對的敵人是誰時，是非常茫然的，這意味著很難進行針對性的治療。”但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杰毅生物創始人王珺對現在的技術有充分的信心，他表示 NGS 不需要培養，也不需要前期假設，無需知道面對的是新冠病人、甲流病人還是結核病人。它最大的優點是一次性可以把細菌、病毒、真菌、寄生蟲，人類常見的病原體一網打盡。

王珺把它定義為“撒網捕魚”。不再是傳統的定向方法每次針對一種或多種病原體進行釣魚式檢測，而是一次性把池塘里所有的魚都打撈上來。

新冠疫情初期，人們不知道面對何種病原體，NGS 的作用便開始發揮。參考《Nature》2020 年的一篇論文，常規檢測方法可以檢測 85% 左右的基因組，杰毅生物開發的新冠 mNGS 試劑盒可以測到新冠 99.8% 基因組，相當于把病原體基因組全部覆蓋，檢測新冠外，還可以檢測另外 16000 多種病原體。

王珺指出，這種手段也存在問題，手工操作非常復雜。他們一直想把這種診斷做的更簡單，于是推出了全自動機器 NGSmaster。NGSmaster 的最大優勢是可以一體化完成核酸提取、文庫構建，速度非常快。在它的幫助下，最短 16.5 小時出 DNA 檢測報告，18 小時出 RNA 檢測報告。

杰毅生物三月初被邀請去武漢金銀潭醫院。當時，新冠的鑒定沒有太大的技術挑戰，但出現了很多危急重病人。病人長時間住院以后，出現了各種院內感染和自身免疫低下引起的其他感染。因此當時通過外送樣本進行基因組測試很難開展，他們在醫院的支持下，建立了二代測序中心，利用這臺設備為 300 多位新冠病人進行 NGS 檢測，對當時金銀潭醫院診治病人提供了巨大的幫助。

經過此次疫情，NGS 鑒定未知病原體的地位得到明顯確定。

03CRISPR 技術與居家應用之辯

除了數字 PCR 與 NGS 之外，本次疫情中還有一項引起討論的新技術：CRISPR。

在王珺看來，CRISPR 是一項不錯的技術，優點明顯：速度快，靈敏度好。杰毅生物推出的 SMAP 儀，是中國首家基于基因編輯技術的流水線式分子檢測平臺。隨到隨檢，90 分鐘出結果，高通量檢測，8 個小時完成 400 個樣本。

斯坦福大學病理系及遺傳學系助理教授叢樂也在關注 CRISPR，他看好這項技術，但不提倡把它作為一個居家檢測的方式，因為自主居家檢測會出現極大隱患。若病人自行檢測出感染新冠，受各種社會因素影響，他可能不會去醫院，也不接受隔離。這對疫情的控制是非常不利的。

叢樂認為不管是 CRISPR 還是其他快速檢測技術，對于新冠病毒來說，重要的是在關鍵場景下的控制，比如機場。一旦檢測出問題，可以馬上有組織地就地隔離，這是非常有效的，但在居家檢測的應用要十分小心。

在居家檢測領域，抗體檢測更為方便。它可以使用唾液等直接進行，不需要儀器或設備，幾分鐘即可得到結果。這是比較新的技術，在 HIV 病毒檢測領域已經取得了很好的臨床效果。

杭州醫學院研究員金大智則認為新冠的居家檢測非常有必要。對居家檢測來說方便是最好的，操作簡單又可以緩解大醫院的壓力，減少院內交叉感染風險。很多快速核酸檢測儀器 20 分鐘之內就能完成整個循環。包括 CRISPR 技術以及其他 POCT 檢測最終都有望用在家庭中。

金大智承認居家檢測會出現假陽性的問題，但這是技術允許的容錯范圍，相比于臨床檢測而言，它的指標要求要低，“居家檢測一定是未來很好的發展方向”。

新冠檢測的現狀與未來

毋庸置疑，新冠檢測技術一定會繼續變革出新，在醫學治療的強需求結束之后，它將面對更多樣的現實。了解新冠檢測的現狀，才能更加明白它為 IVD （體外檢測）行業提供的機會。

1）國內外新冠檢測現狀

因為疫情爆發的時間及發展情況的不同，各國新冠檢測面臨的問題開始出現差異。

據艾科諾生物創始人楊星介紹，美國的新冠檢測主要是在實驗室進行。目前，美國在新冠檢測方面最大的問題是供不應求，儀器、試劑、采樣拭子、樣本保存液，都缺。以往，美國醫院或者實驗室做檢測，都會選擇一家公司的產品，但現在由于產品供不應求，有 57% 的大學醫院和社區醫院都在用超過三個公司的產品。

圖源：https://www.cdc.gov

國內核酸檢測從一月份到四月底這段時間，診斷試劑用量和使用方法都出現了模式的變化。金大智介紹，最開始國內都是以核酸檢測為主，后來免疫診斷試劑逐漸占有了部分核酸檢測市場，但占大比重的依然是核酸檢測。

目前國內新冠檢測從醫院病人的檢測轉到了復工復產復學的檢測，這給方法學帶來很大挑戰，到底用核酸還是用免疫學的方法，爭議很大。金大智認為目前從大量醫院病人的檢測轉到很多常規檢測的具體方法還有待進一步討論。

可以肯定的是，新冠檢測市場依然維持著很大容量。資深體外診斷從業者許靜波介紹，目前，整個 IVD 行業的公司超過一千家。從業者有一個基本的共識是 IVD 行業在國內有一百多億的市場，全球市場接近兩百多億。他尤其指出，在剛剛結束的兩會上，李克強總理提出要迭代，希望儀器是標本進結果出，這也是給 IVD 行業釋放出的一種新的信號。

艾科諾團隊從 2018 年開始開發“樣本進、結果出”的全自動分子診斷測試平臺和用于流感檢測的試劑盒（甲流、乙流、合胞病毒）。今年冬天很可能會看到流感和新冠同時存在的場景，艾科諾團隊希望提供一個發熱病人診斷的綜合方案，在他們的儀器平臺一個小時內同時完成流感和新冠病毒病毒的檢測，實現快速診斷和患者分流。

2）IVD 行業的發展趨勢 許靜波認為新冠引爆了 IVD 行業，特別是核酸檢測的發展。IVD 的發展歷來都是從半自動、全自動，再到高速，核酸檢測也應基于這個技術路線。不同的是要在現有的技術上細化，他指出，在臨床需求上，PCR 技術產生以來做的基本上是病原檢測，以后可能要讓核酸檢測在藥物基因組學方面發揮更大作用。

北美華人臨床化學家協會候任主席王永強博士認為 IVD 行業大有可為，因為技術更新、發展太快，國際同行、產學研各環節應該加強交流。他認為通過新冠，可以看到 IVD 的發展將是兩極化的，一種是高尖深的全自動一體化平臺，第二種是小型 POCT 床旁化家庭化平臺。

申報 FDA：落地全球市場

面對近兩百億的全球市場，中國的企業勢必要走出去，出海過程中很重要的一步是落地市場。

王永強介紹了申報 FDA 緊急使用授權的攻略和技巧。5 月 11 日 FDA 推出新的政策，針對不同的檢測手段制定了相應的模版，企業在申報時要找到針對自己產品和測試的模版。模版的填寫是彰現產品質量標準、符合法律法規要求、展示產能產銷和市場供應能力的關鍵。

王永強介紹，目前國內已經有六個制造商申請到了 EUA。更可喜的是截止 6 月 9 日，共有 91 個 EUA 被批準。他認為新冠毋庸置疑是全世界的災難，但從科學研究的角度來講，EUA 是不斷出新的事情，新技術、新的檢測方法不斷帶給人們驚喜。

更多申請 EUA 所需文件、模版、流程及操作步驟可以直接在 FDA 官網進行查閱：https://www.fda.gov/emergency-preparedness-and-response/mcm-legal-regulatory-and-policy-framework/emergency-use-authorization

大部分人往往更關注宏觀公共衛生政策，覺得離商業科研很遠。真格基金聯合創始人王強提醒企業家，其實這些政策恰是引領科研、商業方向最重要的指南。

要依據市場需求微妙或迅速發生的轉向，調整企業應對的策略和研發的方法學。只有立基在扎實的方法論基礎之上，科研方向和企業運作方向才會步入正軌，才能及時有效應對復雜的市場變化。

“作為企業共同體、商業共同體、科研共同體，我們共同改變中國乃至世界，締造更偉大的人類未來生存的美好空間。現在世界發生了令人憂慮的事情，但從歷史規律來說，這些都將像鐘擺一樣，多遠甩出去，最后都會回到原地。因為，歷史無數次證明了這樣的規律——追求真、追求至善、追求美好的東西注定是作為命運共同體的人類存在的全部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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