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匹諾曹、愛德華到大黃蜂、賈維斯,人類對于機器智能的憧憬和追求就從沒離開過熒幕。而在現實生活中,最引人注意的莫過于“機器人司令”馬克·雷波特(MarcRaibert)。他是麻省理工學院(MIT)的教授,在1992年時創辦了波士頓動力公司,全力研發各樣智能機器人。
2009年時,波士頓旗下的BigDog(大狗)亮相互聯網,它雖然體積龐大,但行走平穩、轉向靈活,仿生狀態非常驚艷。4年后,其發布的人形機器人Atlas更是名聲大噪,初代產品可以伸展雙臂平衡通過狹窄的“獨木橋”;隨后更具備了倒立、翻轉、空中劈叉等動作,甚至跑酷的姿勢也非常優美。
波士頓動力的每一款產品問世,都能成為網紅焦點。而雷波特及其公司也成為談及AI時所無法避開的行業典范。因此在11月4日東莞舉辦的企業創新生態圈大會上,雷波特也遠程參會交流。和他對話的,則是中國AI(人工智能)公司云從科技的創始人周曦。后者也是學霸創業,從中國科學院走出來的行業中堅。
兩位科技大佬對話的一大背景是,當下人工智能正在從又一波高峰滑落:外界總期待AI人工智能無所不能,但實際卻像個“廢柴巨人”。
就拿波士頓動力來說,就連充滿探索精神的谷歌,收購公司之后,看著商業化進程這么緩慢,也坐不住了,最終賣出轉手。而國內的AI,在大眾認知里似乎依然停留在語音、人臉識別這些不夠“性感”的方向。
確實,歷經六十多年發展,AI技術已有大幅提升,甚至學術界擔憂,AI過于強大從而帶來威脅、統治人類。然而,現實卻是,成熟商業化的領域依然不多,對社會的影響也感知頗淺。因而,社會普遍認為,AI就像個“廢柴巨人”,看上去很有創造力和破壞力,但除了飯(燒)量(錢)大(多)也沒啥本事。
那么,AI該如何擺脫廢柴的尷尬?該如何秀出肌肉、舞動拳頭、發揮力量又不至于統治人類呢?
人類的狂喜與失望
人工智能之父可以追溯到在二戰中做出密碼破譯機的圖靈,而行業的起點則從1956年達特茅斯學院的暑期會議,世界第一座AILab實驗室開始。自此后的十年,AI領域一片紅火:美國政府投資了數百萬美元、西洋跳棋程序誕生并戰勝了人類大師、會文本聊天的機器人、專家系統、根據指令抓積木的機器人相繼誕生。
然而,這波熱潮卻在1973年被一份報告潑了冷水、濕得透透:到目前為止,該領域的任何發現都沒有產生當初承諾的重大影響。[1]隨后學術界進行了一輪深刻的批評與自我批評,AI的研究進入平靜階段。
1976年,誕生了十余年的專家系統,終于開始在商業中發揮作用,借助數據庫積累參與醫療診斷咨詢。借助專家系統,AI復興快速展開,日本政府撥款8個多億美元支持研發、英國耗資3億多英鎊打造AI工程。然而,又過了十年后,人們遺憾發現,機器專家也不靈光,AI研發再次陷入低谷。
1960s年代、1980s年代,兩次產業的迸發與消退、人類的狂喜與失望,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機器沒有人們期望的那么智能。
事后來看,結果是顯而易見的。硬件方面,晶體管、芯片的集成度仍處于早期,視覺、觸感等信息的獲取,也十分困難。軟件方面,支持建立模型的數據量仍嚴重不足,算法規則理念也不夠先進。可以說,不是機器不夠智能,而是人類的功課還沒準備充分。
兩次的周期往返讓產業深深質疑,AI到底是不是一個方向?未來會好嗎?甚至有人開始反思,大象根本不玩象棋(ElephantsDon’t Play Chess),但大象卻可以根據環境變化做出判斷、反應。用人類設定規則的方法,也許是錯誤的。
幸運的是,科學家并沒有停止探索。寒冬中播下的種子,在暖風之下,開始生根發芽。
跨學科研究:概率論、統計學、控制理論、工程學、神經學等等,越來越多學科跨界進入AI研究,交叉體系打破了先行設定規則的思路,神經網絡、深度學習技術開始發展。
硬件大提速:在摩爾定律的促使下,芯片集成度指數型發展,CPU、GPU、MPU等等功能芯片層出不窮。而云的誕生,也使得算力可以近乎無限擴大。光學鏡頭、紅外等傳感器也性能提升,對外界環境的辨別、關鍵信息的捕捉也更加高效。
軟件爆發潮:在互聯網、移動互聯網時代,產生的數據量爆炸性增加,每年產生的量就等于過去人類上千年積累的百萬倍,真實世界的活動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記錄,為建立模型提供了充分的素材。在互聯網大潮中,碼農數量也隨之增加,如今全球達到了3000萬人左右。
在這些因素的促使下,AI產業再次昂首闊步:“深藍”戰勝國際象棋冠軍,AlphaGo完虐人類圍棋高手,無人駕駛車也行駛在路上,AI甚至出現在了美國禁令清單中。技術爆發性“奇點”似乎就要到來,以至于比爾蓋茨、霍金等大佬紛紛勸阻,別搞太快了,很危險;AI會取代人類。
實際情況是,機器學習、深度學習、強化學習技術支撐的這一輪AI熱潮,也根本快不起來,純粹深度學習的算法演進,已走入絕境。OpenAI的GPT-3模型訓練成本高昂,其智商卻無法理解“冰箱里的奶酪是否會融化”這樣的常識。
2008年金融危機后,為避免再次發生世界性危機,全球最頂級的金融人才開始修訂《巴塞爾協議》,而如果交給GPT-3,起碼要經歷千百次金融危機它才能學會。
周曦認為,“這個時候我們需要另外一條路,我們叫專家知識。我們要相信人的力量,把人工智能和人結合。人能夠在很復雜的環境,很小樣本的情況下,作出創造性的決定。”
如此一來,人機協同,成為人工智能進化的必然方向,同時,也是人類合理使用AI的必然要求。
機器的輔助與統治
電影《黑客帝國》中展示了這樣一副圖景:人類生活在一個虛擬世界中,而創造并控制這個世界的是叫做“母體”的AI人工智能系統。人類仿佛是AI飼養的動物,沒有真實的自由,而實際上,人類不過是一行行代碼程序。然而,更可怕的是,99%的人類對虛擬世界完全沒有察覺。
電影結尾,黑客Neo用人類的愛情戰勝了機器的理性,但電影仍令人后背發涼,人類的肉身如何抵抗AI的超級之軀。盡管超級AI還為時尚早,但AI已經開始取代部分人類工作:
比如計算機開始取代機關機組人員工作,負責編排航班時刻表、分析異常報告;算法也取代了編輯,自動向用戶推送內容;機器人替代搜救隊員到危險地方工作,替代了醫生進行高效診療,減少失誤;雷達和算法,替代人腦更快判斷車距和避險。毫無疑問,AI的智能化正改善著人類的生活。
然而,AI未必能永久智能。2010年,交易算法故障導致紐交所閃電崩盤,幾分鐘內蒸發了萬億美金;2018年,計算機故障導致歐洲1.5萬個航班嚴重延誤或取消。[2]除了金錢損失之外,AI過度使用,也在沖擊著人類社會文明:
劍橋分析公司不當使用數千萬用戶信息,個人隱私遭到破壞;而DeepFake帶來的換臉等應用,流行于網絡,社會秩序、公共安全遭到極大沖擊。甚至軍事領域,也開發了大量AWS(無人指揮下,自主尋找目標并進行擊殺)武器,大大加大了殺戮的殘暴。
而在討論超級智能AI對人類的威脅時,總有人會說,到時關閉電源不就好了,但詭異的是,AI的目標是為了完成人類賦予的任務而克服萬千困難,“被斷電”顯然也是它認為需要克服的困難。因此,如果AI只是被設定用來實現“最大化目標”,那么AI的終極,就是超級AI、就是全面接管人類。
畢竟,初出茅廬的AI,并不能短時間內具備人類的社會經驗和價值判斷。基于此,人工智能學者斯圖爾特·羅素(StuartRussell)認為,人類應該致力于研發“可證明對人類有益的人工智能”(ProvablyBeneficial AI),而不是人類及超人類級別的AI。
羅素對AI提出了三個原則:最大化實現人類目標;對人類保持敬畏之心;基于人類行為設定機器偏好。濃縮成一句話的話,好AI應該是“以人為本的人機協同”:人類居于主導地位,基于人類的經驗、判斷與偏好,研發服從于人類利益的AI,最終拍板的依然是“我們”。既不做半機器半人類,也不做機器下的人類。
而要讓AI成為助手,總共分三步:第一步,在多個人機協同感知端實現技術突破,將人力從繁復的工作中解放出來;第二步,在感知、認知到決策全流程提升效率,助力決策;第三步,在人機交互體驗幫助創造者,豐富終端的產品和服務內容。
這個“三步走”戰略,邏輯嚴密前景美好,但要實現卻并非易事。它要求每一步都算數,每一步都得踏實走。不少國內公司都在邁出第一步,在感知端的工作已經成為追求精度的競賽。率先邁開第二步的,才能更快完成人機協同的目標。而這則有一個先決條件:市占率說了算。
只要在終端分布的感知端數量越多、喂給認知與決策算法的數據才會越多,而經過訓練反饋的結果也才會趨近于最優。這也是統計學、概率論發揮作用的基礎。
國內不少企業也在如此布局。2015年成立的云從科技,憑借“行業專家+工程師”模式的充分開發,云從對銀行和機場進行了最為廣泛的AI覆蓋。這保證了公司在向認知與決策端延伸時,有足夠優質海量的數據可以使用,為成功邁出第二步做了充分保障。
人機協同成為人類和AI的親密接觸,而需求則成為了AI競爭的關鍵,也成為了中國AI發展的優勢。
人機協同,復制1000個鐘南山
截止2016年,全球深度學習領域,中國論文總量與引用均位列第一,AI領域的發明專利中國位列第二;而在商業化方面,2011年成立的曠視,2012年成立的依圖,2014年成立的商湯,以及2015年成立的云從,都在短期內快速崛起,被并列稱為中國的“AI四小龍”,趕著來投錢的資本,從中國一直排到了美國。
這幾家基本都是以計算機視覺技術CV起家,所以大眾普遍認為所謂的AI,不過是認臉、下棋、刷論文、或者套著AI名義做個政府集成外包。雖然AI商業化的進程緩慢,但毫無疑問,這些印象還是刻板過時了。
AI商業化的良性之路,正在形成。
以云從為例,已經實現了AI從感知(人臉、人體、物體、語音)到認知(語義、知識圖譜、大數據)到決策(風控、推薦、畫像)的技術閉環。除此之外,云從的“3D結構光人臉識別”、商用跨鏡追蹤(Re-ID)、人體3D重建等技術也走在技術前列、商用舞臺。
人機協同也早已取代計算機視覺,成為這家小巨頭的新標簽。周曦做了一個總結:每次科技的進步都是效率的提升,都是對人的延展。
既往的幾次科技革命,都只是對人類四肢的延展。而人機協同則帶來新的質變——對人腦的延展,既然人的思維沒有邊界,那么在人機協同這個方向下,人工智能就不應再被束縛在具象化的實物上,而是能夠像思維一樣拓展出無限的邊界。
以AI在醫療中的應用為例,如果僅有傳統的計算機視覺技術以及語音識別技術,那么AI的最多還是只能看看CT,順便幫醫生錄入病例。然而,對于那些掙扎在死亡邊緣的的病人來說,他們面對的最大困難則是,能夠耄耋之年沖上一線的鐘南山院士只有一個,能夠殫精竭慮無私奉獻的陶勇醫生也只有一個。
人機協同則可以通過在人工智能技術這個黑匣子中置入專家知識,將鐘南山、陶勇們的知識技能模型化、自動化,通過AI解決掉90%以上診療信息,協助醫生付出10%的精力處理其他關鍵性問題,進而讓醫療專家的服務能力擴大10倍以上。
在海關監管系統中,云從已經開始進行人機協同的階段性實踐,研發了海關立體監管決策指揮系統、集裝箱全流程監管以及智慧查驗等系統,將海關監管的現實場景數字化、結構化、模型化,幫助海關專家做出更好的決策。
云從之外,商湯的算法平臺,曠視的物聯網,也都已取代計算機視覺,成為各自新的目標。中國AI產業,正依靠著廣闊的需求市場,走上世界舞臺。
而無論是銀行風控專家,還是三甲醫院主任醫生,在中國,都是極其稀缺的資源,但老百姓對高品質服務的需求是實打實的。人機協同,既可以將高質量產品與服務普惠于民,又避免了人機崗位的沖突。
對于我們這樣人口大國來說,發展人機協同的普惠型AI,延展我們的智慧,是產業發展的趨勢,也是工程師紅利和群眾需求結合的必然選擇。
結尾
雖然火器大炮在中國早有使用,但清朝時期的大炮“只知道用鐵鑄成炮身,不知道做炮膛,全無科學分寸,所以施放不能有準頭”,[3]火炮內外凹凸不平,其中最大的凹陷,可以倒入4碗水而不溢出。最終在和列強的戰斗中,清朝軍隊慘敗負辱。
誠然,如今的世界,爆發大規模戰爭不再容易,但不可否認的是,國與國之間的競爭、甚至對抗,卻從未停止。而科學、科技,無論在清朝,還是如今,都是自強自立的根本保障。而在AI領域,經過幾批人的努力,中國已經有資格和海外公司站在同一階段,這是彌足珍貴的成績。
任正非曾說,只有長期重視基礎研究才有工業的強大,人工智能是影響和塑造一個國家的核心變量。
作為擁有14億人口的中國,我們需要提升效率創造更多的財富、也需要注重平等共同富裕。也許AI看似“廢柴”,但我們卻不能忽視“巨人”的存在。包容創新、包容那些探索的人,我們的基礎教育、我們的技術強國,也才會有保障。
[1]《萊特希爾報告》(LighthillReport),ScienceResearch Council of Great Britain,1973
[2]《AI新生》,斯圖爾特·羅素(StuartRussell),中信出版社
[3]《中國歷史縱橫談全集》,蕭楓,遼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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