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醫學影像AI產品,思路決定出路,態度決定高度,格局決定結局?!捯?/p>
近日,由中國醫學影像AI產學研用創新聯盟(CAIERA)主辦的「第二屆中國醫學影像AI大會」,在上海落幕。 雷鋒網作為本次大會的戰略合作媒體,進行了全方位報道。 大會首日現場,上海長征醫院影像科副主任蕭毅發表了主題演講《有生命力的醫學影像AI產品之我見》。 報告內容高屋建瓴、鞭辟入里,贏得全場醫生和企業家們經久不息的掌聲。 蕭毅教授從“產品初心、AI邊界、企業戰略路徑選擇、優秀AI產品特征、不同角色的AI需求”等行業尤為關注的重要議題,講述了她對醫學影像AI多年來的思考與感悟。以下是蕭毅教授的報告全文,雷鋒網《醫健AI掘金志》做了不改變原意的編輯與整理:什么樣的醫學影像AI產品,是具有生命力的? 再通俗一些來講,什么樣的影像產品能夠活下來? 今天的分享,是我在接觸很多人工智能公司,并且與他們進行充分交流后,我的所思所想。醫學影像AI闖入醫學界的心路歷程AI在“闖入”醫學界的進程中,其實經歷了從一個狂妄到極度失落,再到信心逐漸回升的過程。
早在2016年,不僅媒體在報道AI即將取代影像科醫生,甚至包括我們熟知的圖靈獎得住Hinton教授也在公共場合談到可以停止培養影像科醫生。AI取代我們的聲音,甚囂塵上。 大家這樣說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人們認為,AI在很多任務上,的確可以減小誤差、提高效率,而且它可以不斷學習、不知疲倦。難道這樣下去還強不過醫生嗎?而且醫生不也是靠不斷探索、不斷學習,然后循序漸進,發現和診斷病變的嗎?人和機器雖然有別,但運行流程的本質是相似的。 沒錯,當時很多企業是這么想的。 所以根據這個假想的邏輯,人們充分利用機器的優勢,去“創造”需求、研發產品、大肆宣傳,把人工智能包裝得無所不能。 這種研發產品的思維以及宣傳方式,也引發不少影像科醫生出來批駁。 醫工之間,各執一詞,時不時在網上甚至在朋友圈交火。 人工智能闖入醫療領域,大家都預測它有可能率先在醫學影像上大規模落地。因為AI目前最成熟的應用就是圖像識別。醫學影像,不過是一種圖像形式而已。機器把所有圖片都看會了,自然可以把影像醫生淘汰掉。 我們上海長征醫院影像科最初在接觸AI的時候,我在電梯里碰到一位同事,他跟我開玩笑說,影像醫生自己搞AI,豈不是成了影像醫生的“掘墓人”嗎?就不怕將來有一天遭同事憤恨嗎? 雖然是句玩笑話,但這個問題讓我真的想了很久。 確定要做自己的掘墓人嗎? 帶著這個問題,我來到了AI的現實世界。 探索過程中,我發現AI 落地難度遠遠超過我們的想象。 不像人臉識別,拿一堆數據訓練出的模型,用在其他人臉上,大部分都是Work的。但醫療則完全不同,比如我在A醫院訓練出的模型,在B醫院上應用,識別結果可能就完全變樣了。 2018年,中國醫學影像AI產學研用創新聯盟剛剛成立的時候,雨后春筍般的AI企業,帶著夢想,站在風口之上。 在我記憶中,全國大概有100多家企業在做醫學影像AI。隨著聯盟成立一段時間,我們陸續組織政、產、學、研、用,聚在一起多次探討,結果我們才發現,原來要想做好醫學影像AI,需要那么多以前完全沒想到的必備條件。 而以往,這些條件,可能更多是一部分人根據自己的經驗和視野空想而來的,局限性很強。 企業有企業的認知短板,醫生也有醫生的認知局限。 在醫學影像AI這個領域,沒有哪個人說的話完全是真理或者無懈可擊。 真理都是一群看似互不相干,但實際聯系緊密的人,用“思維的聯合建模”共同做出來的。 所以反觀現在,2020年還有多少人工智能企業在做醫學影像AI?明顯少了許多。 那些繼續做醫學影像AI的公司,大多也轉變了自己的商業模式和產品路徑。 那么究竟什么樣的產品有用?什么樣的人工智能公司才能活下來? 在這里,我先發出一個疑問:研發這個產品,你的初心到底是什么?研發產品的初心初心包含了一系列的“靈魂拷問”:
你研發產品是想解決影像科基本的痛點問題嗎?比如醫生不愿意寫簡單的報告、不愿意去測量數據,你是為了解決臨床影像科醫生這些低級的工作需求嗎? 還是說,是為了和影像科搞好關系,拿到大量數據,盡可能地去滿足影像醫生的科研需求? 很多公司在初期是把大量的資金和人力,投入到滿足影像科醫生的需求上。 那么回歸本源,影像科醫生的需求是什么? 他們的需求,可以匹配企業活下去的需求嗎?未必。 還有一種初心,是解決臨床醫生讀片的需要。 現在的AI,誰最喜歡?臨床醫生喜歡。 因為這樣他們再不用求著影像科醫生說,幫我看看哪里有肺結節,所以他們特別渴望,能夠有這樣一個予取予求的功能出現。 再比如胸外科,結節是惡性是良性,臨床醫生根本不用去看影像,只要有技術員掃描完把圖傳給他們,AI就已經告訴了他們病灶在什么地方,不需要影像科醫生幫忙讀片。 尤其像外科醫生,他們內心的獨白可能是:我也不管它是良惡性,我只要知道它好不好切,它有多大就行了。 如果從這個視角看,臨床醫生對AI的需要,在初期其實是大過影像科醫生的。 回到產品本質,企業在研發產品的時候,應該去想什么呢? 它的最終落腳點,應該是為患者服務,為解決臨床問題,為解決臨床決策需要的。 有多少家公司初期在做產品時,初心如此? 同樣,你做的產品,你認為需要嗎? 中國肺結節篩查公司這么多,初始他們可能在想,國外有那么多公開的肺部數據集,靠這些數據訓練模型,說不定馬上就可以產品化、變現、上市。 所以大家都一股腦投入進去了,然后沒多久又一拍腦袋,心想如果做另外一套軟件,說不定更適合,更能好做創收。 這可能是醫學影像AI企業經營常見的情況。 但你有深入考慮過醫院、患者、國家,需要什么樣的人工智能產品嗎? 醫療和普通的產品不同,它涉及到的面更廣、更系統,更加需要企業家具備全局思維。 有句老生常談的話“思路決定出路,態度決定高度,格局決定結局”,這句話無論用在我們的研究上,還是用在人生中,都是相通的。 所以這些年經歷過一系列挫折,趟過無數坑后,還健康成長的人工智能公司,我想,這就是他們的思路、態度和格局賦予他們的生命力。今天,我也為大家展示部分公司、也是我們聯盟企業的代表工作:首先來看下聯影智能的產品矩陣。
只要你能想到的、臨床有需求的產品,幾乎都已經在他們產品列表中,而且效果很不錯。 西門子醫療雖然不是一家人工智能公司,但作為一家大型設備廠商,它的后處理軟件也具備AI的能力。
從圖片中我們也可以看到,產品覆蓋廣度,從脊柱,到肺部的各種分割,以及主動脈檢查和靶區勾畫,都做出不少優秀的成果。 當然了,傳統設備廠商在人工智能領域的布局,并不需要消耗過多資源親力親為,選擇與優秀AI創業公司合作,無論從效率、成本還是效果層面來講,都是一個性價比頗高的選擇。 接下來是推想科技和依圖醫療(勘誤:示意圖為依圖醫療)
推想一直和我們感情很深,我們做影像AI的起步期,就主動去找過他們,包括夏黎明主任(本論壇主持人)團隊和推想的合作也是這樣展開的。 這期間,推想就在北京、上海和武漢來回穿梭,不斷去測試肺結節產品。 一系列的合作中,也讓我們深刻體會到,做好人工智能產品其實是非常難的,完全不是我們最初想象的那樣:隨便在公開域下載一些數據,訓練出一個在統計意義上高精度的模型,但實際上一旦在臨床環境下遇到迥異的數據,魯棒性便非常不穩定,檢測和識別的結果自然是花樣百出。 因此在實際交流和探索當中,你會真正看到AI的能與不能。 當前的醫學影像AI系統,發展到從質控,到組學,再到臨床科研的智能方案,這些都表示他們的思路在轉變。 再到數坤科技,我最喜歡的是他們研發的冠狀動脈CTA重建方案,解決了臨床的很多負擔。
還有杏脈,同樣抓住了臨床的痛點。
深睿醫療也有智能多模態專屬專利數據庫平臺,這是他們一直在打造和推廣的產品。
回到問題根本,這么多優秀產品,它取代了我們影像醫生的地位嗎? 答復是否定的。AI取代了醫生?能取代醫生?任何一家AI公司,如果是奔著取代的目的,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他們:一定會失敗。 為什么不能取代醫生?
首先,單一病種有它的復雜性,不是專門研發一套肺癌篩查系統,就能夠贏得影像科醫生的青睞。 影像醫生做診斷靠什么? 靠的是影像特征、病史、歷史對比和多種檢查。 而AI目前能夠做到的,更多是檢測一個影像特征和歷史特征進行比對。 當然了,企業也正在努力參考病史和多種檢查的綜合數據,出發點很好,但這對人工智能的要求非常高,而且現階段AI還不能夠飛快地像我們人腦一樣建立起突觸。 第二點,是同一部位的多樣性問題。 影像醫生看一張片子,不光看肺結節,還要看縱膈、肺氣腫、纖維化;AI可以嗎? 好像很難,這需要做出多個單病種模型或者多任務模型。而且也無法寫出一份完整的診斷報告。 第三點,是診療過程中的多變性。 同一種疾病,可能有不同的治療方案,而且會有不同的反應。 最后一點,醫生看的只是片子嗎?看的只是病嗎?不是,我們看的是病人。 以人為本的醫學人文關懷,永遠無法取代。 而人工智能看的是什么?可能只是看個圖片,看個特征。 從這四個角度來看,取代二字,基本不成立。AI的本質是用技術解決存在的實際問題AI的本質到底是什么? 很多人賦予了它無限的力量感、神秘感、顛覆感。 我認為,它只是一個用先進技術解決實際問題的工具。
而一個工具,是如何演變成泡沫的? 投機的思想+單一的產品模式+浮躁的心,再加動輒就把一套軟件賣到百萬的欲望,這些都是醫學影像AI泡沫的最大組成。 我覺得,既然AI是一種先進的技術,是一套工具。 我們就應以工具思維,讓它做該做的事。 就像行業常常提到的先造錘子和先找釘子的比喻,一個成熟的AI落地模式,必定是先找釘子,也就是洞察好場景,然后再造錘子,根據場景進行方案落地。
影像AI公司三大發力點 —
疾病、流程應用、決策輔助現在的產品,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多數公司選擇的落地模式,以疾病為發力點,單個病種各個擊破,整體效果可圈可點。
也有一類公司是以流程應用為發力點,這一方向的選擇,我認為比較聰明,而且做得輕松一些。 比如它可以輔助優化放射科流程,進行一站式掃描、自動定位、劑量控制,經過圖像采集提速、質量優化,也可以進行圖文結構化報告、AI排版、影像控制等。 第二類以流程優化為發力點的這些公司,往往活得不錯,因為它把AI現有的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這些由于門檻低,也不需要申請產品注冊監管。
第三類公司,以決策輔助為發力點,如自動靶區勾畫和受累器官,大家對這一應用的質疑聲非常少。
另外,像術中病理診斷和冠脈介入手術規劃、腫瘤分級、AI篩查、臨床輔助決策系統、患者預后管理、AI科研平臺,都是非常好的模式。有生命力的AI產品具備什么特征企業類別分析完后,我們再來總結下,活下來的這些人工智能企業,都有什么樣的特征? 我想,它不外乎7項。
第一,它解決了疾病篩查問題。 單純的肺結節AI篩查軟件沒有用嗎?當然有用。但最好不要試圖到三甲醫院去推銷肺結節篩查軟件,三甲醫院面臨的肺部問題比較復雜,單一疾病無法適用。而體檢中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其次,它分別解決了臨床決策、診斷規范、臨床科研、圖像質量、工作流程、健康管理這6大問題。 只要你的產品解決了這些問題,無論是產品,還是企業本身,一定是富有生命力的。而且很多資本也會愿意介入,更多平臺愿意與你合作。不同的角色對AI不同的需求醫學影像AI的從0到1,需要同時滿足四類人/組織的需求 :企業自身、醫生、患者、醫院。
有一句話說得很有道理,每個人、每個企業,要給別人創造出“被需要感”,“被需要感”是做產品的最重要的條件。 企業要創造出,讓“醫生非常需要你”的產品。 而企業也需要被認同的價值感,而認同帶來的,便是商業化變現,這都是自然而然的過程。 醫生需要什么? 最直接的就是減負,讓工作輕松一些。再者,一起探索前沿科研方向,幫助我實現優質科研成果,在頂會和頂刊上發表論文。 再進階一步,醫生通過借助人工智能輔助決策,成為一個名醫。未來懂AI的醫生,一定是優秀的醫生。 這些都是醫生比較常見的想法。 但你把過多的注意力,集中在醫生身上時,我想這也是“你該吃藥的時候”。只滿足醫生的需要,你的投入可能會大于你的獲得。 你在一味去迎合醫生個體愿望的同時,更應該思考患者們需要什么? 他可能在想,不管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技術,只要看好病、少花錢就可以。 這帶來一個問題,我們做出來的人工智能軟件,是想讓患者省錢,還是想讓患者多花錢? 產品落地后,如何定價? 講個我親歷過的故事,有家企業用AI給患者做輔助診斷,單次費用開口要價5000,聽到這個數字后,我當時愣住了,我反問他知道醫生給病人做這樣的分析需要多少錢嗎?50塊。 當然,個別患者可能需要這樣的服務,但對于絕大多數人,這顯然不符合市場規則,有價無市。 另外從醫院層面的需求出發,醫院買單有一個重要原因是,讓病人知道我們院有個“技術絕活”,有了人工智能軟件,可以讓醫院變得更加有科技感,能看得了別的地方看不了的病,隨之也增加了醫院的效益。 所以,企業研發產品應該去滿足醫生,還是滿足病人,或是醫院的需求?
AI應該在哪個環節起作用?從目前AI的性能來看,最理想的狀態是“以患者為核心”,同時要融合多模態數據與AI技術,覆蓋全流程決策環節。 在早期診斷、精準診斷、醫療決策與評估,以及預后管理這4大板塊,發揮應有的作用。
早篩早診非常有必要,精準診斷可以讓我們成為更好的醫生,治療決策可以讓患者得到更精準的治療,而愈后管理,則是健康管理最終追求。有生命力的產品應該是?講到這里,有生命力的產品應該是什么樣的?我想大家心中已經形成了一套初步的評估體系:
1. 兼顧臨床需求、應用落地等因素,具有獨特競爭優勢的產品。 2. 面向基層醫院、第三方影像中心、體檢機構、保險機構、非公醫療機構等不同主體需求,設計產品 3. 攜手設備廠商、大型藥企、PACS廠商等,做輕量級產品。 4. 理清科研、臨床、政府、患者的不同需求,精準研發。
責任編輯:xj
原文標題:上海長征醫院蕭毅教授:什么樣的醫學影像AI產品,最具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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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上海長征醫院蕭毅教授:什么樣的醫學影像AI產品,最具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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