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局艱難，波士頓動力家的“狗子”，連孫正義也養不起了。

日前，這起沸沸揚揚的收購案終于落錘。經多方證實，韓國現代集團將以 9.21 億美元的價格收購波士頓動力 80% 的股份，剩余 20% 繼續由軟銀持有，雙方預計將于 2021 年 6 月完成交易。

七年間三度易主。在“網紅之路”越走越順的同時，波士頓動力在現實商業世界中的處境卻日益窘迫，在本輪收購中，波士頓動力的估值僅為 11 億美元，比 7 年前被谷歌收購時，縮水近三分之二。

暴跌的估值背后，是波士頓動力依舊虛無縹緲的商業化前景。

找不到工作的“地表最強狗子”

比起一家以商業化為目標的“正常企業”，已近“而立之年”的波士頓動力更像是一家“非盈利”的科研機構。

這與團隊的出身有直接關系。上世紀 90 年代初，波士頓動力從麻省理工的實驗室中孵化出來，初創團隊的基因里就帶著濃重的學術派烙印。

再加上很早就受到了 DARPA（美國國防先進研究項目局）的青睞，誕生前 25 年，身后的“金主”換過幾任，但波士頓動力團隊從來沒為錢發過愁。2013 年，只是為了改進 LS3 型機器狗，DARPA 就直接給波士頓動力塞了一千萬美元研究經費。

這種闊綽的研發背景，讓波士頓動力站上了人類機器人技術的金字塔尖，也成就了它碾壓級的機械能力。

拿電機驅動方式舉例，在 2005 年 BigDog 誕生前，機器人界的主流方案是電機驅動，用在家庭和商用機器人已綽綽有余，但對于目標負重 45 公斤的 BigDog，電機驅動方案則捉襟見肘。于是，波士頓動力用液壓取代了電機，這賦予了 BigDog 無比強悍的運動能力，能馱著全部載荷攀爬 35 度的斜坡，爬行速度也能達到 10km/h。

之后的幾代機器人，波士頓動力都沿用了液壓驅動的方式，于今年 6 月上市銷售的 Spot 機器狗也不例外，液壓管路被藏在 3D 打印的金屬骨骼內部。此前視頻里，10 只身高 0.84 米的狗子，就能拉動一輛大卡車前進。配合上最好的平衡控制算法，這套軟硬件組合保證 Spot 擁有絕對強悍的運動能力。

硬幣總有另一面，對機械層面的過度苛求，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整套設備極為昂貴。已經開售的 Spot 機器狗售價為 7.45 萬美元，折合人民幣約 53 萬元，大概可以買兩輛特斯拉 Model 3，這還只是主機的價格，如果想實現更多功能，就需要購買昂貴的配件。

在實驗室中，強悍的機械能力是護城河，但到了市場上，這卻成了最大的負擔。

至少 Spot 目前找到的“工作”中，無論是石油公司的巡檢員、醫生助理、公園保安，還是倉庫搬運工、舞臺“雜技演員”，沒有任何一份工作用得上如此強悍的運動能力，反而是高昂的售價，讓它無法成為人工的替代品，淪為一個“炫酷但沒卵用”的雞肋型產品。

當“狗子”敗北機械臂

其實，早在 2019 年，感受到營收壓力的軟銀，就給波士頓動力的“大黃狗”制定過一份“職業規劃”。

在這份計劃中，藍框里是 Spot 已經能勝任的工作，包括娛樂、安保、應急響應；黃色圈圈里，則是中長期的規劃，有包裹派送、建筑勘察、倉庫管理和照料看護。這些規劃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在這些場景中，Spot 都將徹底取代人類，獨立完成任務。

這種“替代性”的定位，是從波士頓動力誕生伊始就確定下來的，也是其創始人馬克·雷波特的“執念”，他曾多次表示“機器人應該是一個新人類，能更多地替代人類工作”。

可問題在于：替代人類真的那么容易嗎？以及，人類對于“被取代”真的有那么迫切嗎？

就在波士頓動力商業化止步不前的幾年間，協作機器人市場其實正在經歷一場大爆發。根據智能自動化國際市場領域調研機構 Interact Analysis 發布的《協作機器人市場 2019》報告中分析顯示，到 2027 年，全球協作機器人的市場規模將達到 56 億美元。

所謂協作機器人，現在主要包括各種搬運機器人、機械臂等，相比于波士頓動力純粹的“替代性”機器人，協作型機器人的特點，是可以在產線上與人類協同作戰，它們更便宜、更適應具體的生產場景、還能在提升效率的同時，充分融合人類的智能。相比之下，波士頓動力的機器人不免給人“殺雞用牛刀”的感覺。

從 6 月 Spot 開售以后，團隊并沒有對外公布過具體銷量數字，但從平平的市場反應來看，“狗子”還是未能突破其市場化瓶頸。它的存在，更像是一場試驗，一些有錢機構或個人進行自我宣傳的手段。

這大概是讓軟銀痛下“斷臂”決心的最后一個節點，終于，半年之后，這只“狗子”變成了軟銀 800 億現金資產的一部分。

面對這家谷歌、軟銀等財大氣粗的巨頭們都“背不動”的企業，現代為何還會選擇接手？

原因有很多，最廣泛的猜測，是借助波士頓動力的技術，來打造自家的概念車型 Elevate。去年，現代汽車公布了自己正在開發一款“步行汽車”。從概念圖上看，這款“四條腿”的汽車與波士頓動力的足式機器人相似度極高，其車輪上安裝有一組可延伸的機器人支腿，可以在極端地形中暢通無阻。

除此之外，現代集團在 AI 和工業機器人等領域也有廣泛的布局。

從美國國防部的機密項目，到谷歌神秘部門 Google X 的“寵兒”，再到軟銀重金押注的“下一代關鍵技術”，直至現在被韓國現代收購…… 一個個“東家”接手波士頓動力時，看重的是它的潛力，押注的是一種改變世界的可能性。

但商業終歸是商業，虛無縹緲的市場化前景中，波士頓動力的未來還充滿太多的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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