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研芯片的難度極高,但只有親身參與過的人才有切身體會。哲庫一夜之間被解散的消息,成為芯片研發“專治不服”的又一例證。
OPPO官方給出的解散哲庫的原因是“全球經濟、手機市場的不確定性”。這確實是哲庫折戟背后的真正原因。哲庫的芯片即便研發成功,只能應用到OPPO手機上,而手機行業本身又持續萎縮,可見的未來里,哲庫的芯片無法形成自己的生態,而芯片的成敗,很大程度在于生態。
技術可以追趕,生態建設則難以利用后發優勢。哲庫失利的背后,折射出的是***產業整體的生態難題。
生態決定芯片生死
不論是手機芯片還是計算機CPU,作為電子設備的計算核心,其巨大的研發難度和天量的研發投入,確實讓巨頭也會失敗。開發了5G基帶的高通,一直沒有在WiFi芯片上成功,靠收購其他公司才拿下WiFi芯片。AMD豪賭Zen架構CPU時資金鏈一度瀕于斷裂。傳言庫哲3年燒掉了500億,而2017年小米澎湃S1先后就投入了80億的研發費用。
這要求必須有足夠的市場份額,才能覆蓋芯片的研發投入。比如小米5C機型淘汰后,澎湃S1芯片的研發投入全部石沉大海,在CPU方面,惠普、AMD、博通、高通等美國企業都曾發布過ARM指令集的服務器芯片但全部失敗。這是ARM指令集在服務器市場占比太小,無法建立軟硬件配套生態,也就沒有使用者愿意切換成ARM指令集CPU,從而無法覆蓋其早期研發投入。
而真正成功的CPU和芯片,都需要形成自己的生態。在計算機CPU行業,Intel和AMD掌握的x86指令集,擁有在服務器和PC上最大的市場份額。2022年全球服務器市場上,x86指令集的CPU占到了全球服務器市場91%左右。而根據IDC 數據,2022年全年,中國x86服務器市場出貨量為376.81萬臺,預期2023年還將增長4.5%。
而一旦形成穩定的生態,則必將形成商業生態與產品性能的相互突進的雙輪驅動。CPU應用越廣泛,愿意為其開發軟硬件配套的合作者就越多,兼容性也越好,從而吸引更多使用者,而使用者越多CPU應用范圍越廣,進一步帶動開發合作者的積極性,從而使兼容性越來越好,使用者越來越多,生態得以快速生長。
商業生態的生長,就能使CPU廠商獲得更高的收益,從而投入研發資金以提升CPU性能,進一步吸引使用者,繼續擴大生態影響力。
像同樣使用x86指令集的國產CPU海光,在獲得x86指令集永久授權后,不僅迭代空間不受限,還可以直接使用已有的x86指令集生態,獲得了極高的應用兼容性和廣泛的軟硬件生態支持。這使海光獲得了理想的商業回報,并得以持續加大研發投入,提升產品性能。2022年營業收入增長121.83%,凈利潤增長145.65%。2019年度至2021年度,海光累計研發投入為35.39億元,占營業收入比例高達到95.35%。2022年年報顯示研發投入又較上年同期增長30.42%。
而采用自研指令集的龍芯,這兩年著重發力生態建設,使其在政策市場上頗有斬獲。龍芯參考MIPS自研LoongArch指令集,生態建設約等于從零開始,需要在軟硬件適配上投入更多。據了解,在硬件方面,去年龍芯聯合生態伙伴發布了基于LoongArch架構的29款工業系列產品,而在今年4月,龍芯桌面和服務器平臺也新增147款適配產品;在軟件方面,去年年初也宣布成功適配微信等應用?;谄渖鷳B上的發展,短板得到補強,在業績上也有所回報。證券分析預測,其未來三年歸母凈利潤復合增速有望達127.8%。
這種商業回報和產品性能相互提升的效應,才是決定芯片企業生死的關鍵。比如蘋果的A系列手機芯片和M系列電腦CPU,都依賴蘋果生態而成功。
以此反觀哲庫便能理解其失利核心。2022年OPPO的出貨量為1.033 億臺,同比下滑了22.7%,顯然無望建立自己的生態,甚至可能無法覆蓋其研發成本。
ARM授權斷供影響巨大
除了市場前景問題,哲庫解散團隊的另一個可能原因面臨指令集版本的斷檔,這使得國產自研手機芯片必然無法與國際品牌競爭。
ARM公司已經宣布,不向中國公司提供ARM v9版本指令集。目前國內采用ARM指令集路線的芯片或CPU廠商,均只獲得ARM v8版本授權,這意味著國產手機芯片和服務器CPU廠商,只能在ARM v8版本上做細節上的優化,即便自主實現了ARM v9版本的功能,也會被視作侵權。
ARM v9版本在AI、安全性和機密計算等在內的關鍵拓展,使芯片性能大幅提升,這種跨版本的性能不足將嚴重影響其市場競爭力。這類似于我國工業化的早期,只能用國外淘汰的舊設備和舊技術,生產出的產品自用還湊合,但無論質量還是性能,都談不上有什么國際競爭力。
國產CPU企業中,鯤鵬和飛騰作為使用ARM指令集的CPU,同樣面臨授權斷供的影響。這意味著鯤鵬和飛騰都只能繼續擠ARM v8的檸檬,而一旦ARM v9架構CPU開始普及,因性能代差的存在,鯤鵬和飛騰的迭代和技術積累也會遭遇瓶頸。
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行為,我國的ARM指令集CPU將被迫中斷升級路線,而ARM公司也失去了在中國這個龐大市場擴展其生態版圖的可能。這也側面證明了,手機芯片和計算機CPU行業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不會給后來者留下多少彎道超車的機會。
哲庫解散是中國芯片產業發展歷程中的一次挫折。這不是國產自研芯片第一次失利,也不會是最后一次。哲庫為中國芯片產業積累了寶貴經驗和3000名優秀人才,這同樣是一種成功。
作為后來者,中國芯片產業必然要在夾縫中尋找自己的生存之路,找到生態難題的破題之法。與必將到來的光明前景,現在所面對的困難微不足道,現在取得的成績也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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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哲庫失利背后,中國芯片產業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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