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故事從 2002 年年中的阿姆斯特丹注1開始。我剛剛離開蘇格蘭的家鄉,格拉斯哥,開始了長途跋涉,來到未知的地方,追尋飄忽不定的夢想。我只有兩個箱子,買了一張單程票。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東西在前面等著我,但是我有著年輕人的冒險精神和堅定信念,我想過一種生活,只要不用待在蘇格蘭西海岸沉悶的灰色天空下就可以。格拉斯哥的天空常常讓人覺得非常非常低,就像一間從未有過充足陽光的地下室。
我認識的一些朋友在阿姆斯特丹,他們幾個月前搬走了,就讓我在他們的地板上睡幾周,但是我可憐的積蓄很快就要用光,我要尋找一份工作,不管什么種類,只要能付清房子的費用即可,和我合租的是一個可愛的、來自城市南部的伊朗人。
最終我在一家呼叫中心上班,處理《國家地理》和《時代》注2的訂閱問題。工作不是那么有趣,但是薪水不錯,我的口音貌似還行。人們打來電話,多是要來吵架的,無非是他們的雜志沒有送到、或他們要搬家而不想中斷服務。說的話都是標準化的,如果你曾做過類似的工作,應該懂的。
我這里無意于用這些瑣事讓你厭煩,因為我之前在這里寫過文章。但是在這個故事里,簡短敘述這部分經歷的目的是,我將要接到大量電話,他們只是感到孤獨,他們打電話過來只是為了聽到電話那頭傳過來的悅耳聲音。他們找不到能夠說話的人,就從雜志后面找到電話號碼,并懷著某種人類交流的期許撥了過來。
我想讓你花一點兒時間想象一下,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撥打一個真正陌生人的電話只是為了盡量證實,在這個世界上,你并不孤獨。
由于意識到了所發生的一切,當他們電話打過來時,我就開始和他們交談。他們想聊多長都可以。我不擔憂我的接聽數據、或下一個人已經等了多長時間。畢竟,我不會把這份工作一直做下去。
我對你說這些,不是要讓你覺得我有多好。我對你說這些,不會為了讓你認為我是一個好人而感謝你。我要對你說的是,表達人類交流的力量的方式。在情感層次和個人層面,都和其他人有關。這是一種基本的人類需求,最終說明了,交流的力量貫穿著我過去所做的任何事情,這也是我今天要寫本文的原因之一。
快進幾年,到了 2014 年,我有幸成為 CreativeMornings 在舊金山站的組織者。
給不了解 CreativeMornings 的人介紹一下,它是面向創意社區(Creative Community)的早餐演講系列。由 Tina Roth Eisenberg 運營的 SwissMiss 創立于 2008 年,意欲把喝咖啡和吃早餐的、有思想的人們聚在一起,碰撞出靈感的火花。在舊金山,我們每月能組織到 250 人,因無法參與的候補人數高達 200 人。
這就是這座城市里的人們,很久以前他們總是追逐著一大撥風險資金、提供的午餐和 app,而這些 app 要解決的事情,都是你出門之前,你的媽媽要為你做好的。但是對于真實生活中的真實聯系仍然充滿渴望,無可替代。為了能夠看著某人的眼睛、聽他們的故事或用他們自己的話來描述的觀點,使用他們自己的方式和情感,有著很強的代入感。
我們每個月都能售完票的事實,恰恰驗證了那個觀點。人們彼此遇見,也看創業項目、協作和關系。但是我們不會要求他們那樣做。我們只是為他們找個借口,在同一時間來到同一地點。我們需要做的所有工作就是把人們聚在一起,人們天生的好奇心傾向會做剩余的事情,我們只是坐回去,看著魔法的出現。
我通常是個害羞的人。經過深思熟慮之后,我能夠將其隱藏得很好。但是仍然非常害羞。我的奶奶就不害羞。她在雜貨店里排隊時,能在每條隊伍建立起交談。當她在付款時,對我而言,她貌似總是有一個新的好朋友。我對此總是感到敬畏,敬畏她越過短暫交談而與人們取得聯系的能力,即便只有幾分鐘。為了聯系,我們需要做更多的聯系方面的事情,這并不是想索取什么。
或者因為有一天,某個人能夠為你做這些事情。我不是第一個說「交朋友、而不搞人際關系」的人,但是,它卻是我將其奉為圭臬的核心理念。做真正的自我,對人們感興趣,這才是一種優秀品質。我們或許有著不同背景、文化和觀點,但是我們為了人們對具體基本元素的體驗,分享著熱烈的愿望。美食、溫暖,這里是你釋放心靈、擁抱友誼的絕佳場所。
我有 40 歲了,直到最近我才更加體會到,我正在渴望一種具有同理心的朋友圈。我在 Nike 供職了一些年,一直待到我 32-33 歲,這是個不錯的地方。我們創造的產品,確確實實地被全世界數百萬人看到、購買,我們深受鼓舞。我們生活在世界上最美麗的城市之一阿姆斯特丹。我們來自五湖四海,來到了一家真正以設計為主導的公司,將創新和靈感帶給世界上每一位運動員,并以此為挑戰。不過存在著一種有趣的意外結果,這樣一個全球化的社區由居住在同一座城市的創意人群組成,而這座城市不是他們的家鄉。
當我們來到一個地方,沒有親朋故舊,你肯定要和同事先交上朋友。每個同事都是外地人,面臨著同樣的經歷,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一種非常陌生的語言夾雜在人們中間,是不錯。但是,這意味著我們到了一種非常孤立的文化。我們無法進入工作園區之外的社區,這總是讓我想起《好家伙》注3里的劇情,凱倫正在敘說和解釋 Wiseguy 成員和他們的家庭是一家人,常常一起出去逛街。她說道:
我們總是在一起,我們總是相同的一群人。周年紀念、洗禮節日,我們總是聚在彼此的房子里。
女人們在打牌,當有孩子出生時,米基和吉米總是首先來到醫院。當我們去某個小島或拉斯維加斯度假時,我們常常在一起。沒有外人,從來都沒有。我們都習以為常了。
在 Nike 的那段時期,和上面描述的情景一樣。我們常常在一起,非常舒服。我們不知道一個完整的創意社區就在我們門口,我們也從未探索過。
當我從公司離職、加入 Twitter 之后,我才意識到,來自朝氣蓬勃的、多樣化社區的、有創意的人們正在為他們自己、為每一個人做著讓人驚奇的事情,我竟對此一無所知。想到這么多年我所錯過的一切,頭頂響起一道晴天霹靂,與此同時,想到可以為這樣的社區貢獻自己的微薄之力,才倍感欣慰。
在我們所處的時代,各種聯系包圍著我們。它們不只是存在于地址簿、街道或鄰居家,它們還存在于我們口袋里的超級計算機,我們的全球網絡隨時都能訪問到。
具有諷刺的是,在我們已為自己設計的、這個移動化、信息過載的環境里,我想你是知道我要去往哪里的。我們比以前有著更多的聯系。我們在線上可以和成千上萬人成為「朋友」,但是我們卻比以往更加孤獨。
我們對著虛無大聲呼喊,希望有人能夠回應。
這就是在阿姆斯特丹呼叫中心里、電話那頭的那個人所做的事情。我們對著虛無大聲呼喊,希望聽到別人的回應聲。我們對著虛無大聲呼喊,希望傳來某人的竊竊私語聲。
這就是我們所有人的悲劇?當我們越來越多的生活都在面前的 8 英寸手機上度過時,我們彼此正漸行漸遠。我們不再叫出租車,我們用 Uber。我們不再步行到當地的披薩店,我們打開了 Postmates。我有一盒子零碎東西,那是我小時候收藏的硬幣、畫、獎章等,而我的六歲孩子只有一個 Pinterest 面板。
但是我對我們更有信心。科學告訴了你,我們在宇宙層面都是可聯系的。如果物質不能破和立,那么我就真的如所卡爾·愛德華·薩根注4說的,我們是由恒星的物質所構成。在我們之間存在著一種難以割舍的紐帶,iPhone 再用很多年都不可能破壞它。一定在某個地方交織著物理、化學、生物,可能還有一些其它不可捉摸的物質,自從搬到加利福尼亞州,我就感受到了很多。
我想你是明白我在說的話。如果你曾經在大街上從一個無家可歸者身旁經過,就會感到內疚、擔憂或悲傷在刺痛著你。如果你在飛機上聽到一個嬰兒因為耳朵疼而哭鬧,心里就會泛起陣陣憐憫。如果你曾聽到朋友的問題或擔憂,就會在心理上希望你能完全分擔他們的壓力。此時,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么了。
當我在阿姆斯特丹和電話那頭的人交談時,是有障礙的,我擔心可能會因此陷入麻煩,擔心有人注意到我的接聽電話效率太低、而失去工作,我要付房租,我想能夠有錢請朋友喝啤酒。
是的,這就是障礙。在這些障礙破壞我們之前,我們需要先打破或破壞他們。當我們從無家可歸者身旁走過時,我們避免眼神接觸。我們對苦惱的孩子感到惱火。生活有時候在阻礙著我們用各種方式相互交融,我們有自己的方式,我們的自尊也在交融。
那么,我們該怎樣探究存在于我們之間的障礙呢?我們該怎樣推倒那堵沉默的墻呢?我們該怎樣消除掉自己的不安全感而敞開心扉呢?我們該怎樣學習、或重新學習和真正重要的東西聯系呢?我們從自己開始,我們用很多時間和自己對話。我們的內心獨白統治著我們的生活。我們日復一日地說服自己做/不做某些事情。我用很多時間問自己一個問題:「如果你不考慮自尊,你會怎樣?」
讓人們感受,的確如此,讓事物美麗,讓事物有用,但要讓人們產生感受,情感共鳴很強大。
交朋友,不要網絡。網絡很糟糕。有人真的喜歡網絡么?你喜歡和朋友一起出去溜達,是吧?有什么區別嗎?缺乏一個注意事項。你和朋友出去逛,是因為你享受他們的陪伴,而不是因為他們可能會為你做什么。交換生日賀卡要好于交換名片。
和新人接觸沒有要注意的。多問多聽,我們花了很多時間和那些人交談,像我們一樣看待問題、像我們一樣思考、像我們一樣交談,這很容易就能達到。不要只是和設計師交談。和社會工作者交談,我保證你會有所收獲。和孩子們談話,如果你有孩子,就知道其中的原因。和孩子交談,我保證你會有收獲的。
那么本文的主旨是什么呢?一句話,共鳴。能夠理解和分析對其他人的感受,帶著同理心進行設計,帶著同理心設計我們的網絡和項目。
如果我們從同理心著手我們的關系和項目,我們就能不去思考用另一個 app 改變世界,而是去吃晚飯。
如果我們的政治體制能按照同理心設計,我們就不會討論婦女是否有權利對自己進行整容。我們也不會對某些人更有權利結婚的言論產生所謂的討論。如果我們的社會系統按照同理心設計,我就不必在去往舊金山打盹艙的路上,丟 4 美元買一塊手工土司,再從無家可歸者旁邊跳過。
如果我們的民主能夠經過普通社交 app 一半的迭代次數,我就不會把我的 6 歲孩子丟在學校,還感到疑惑:如果有人決定帶著 AR-15 攻擊步槍走進她的教室,究竟會發生什么。
我們之所以成為人類,是因為我們存在固有的自私。我們會漂亮地說我們關心某個東東,然而與此同時我們扭過了頭,我呼吁你的每一面都參與其中。
我呼吁你把我們的綜合知識、創新力、技巧和新觀念帶過來,以幫助人們,合理地幫助人們。對于難以修復的東西,我們不要揚長而去。
我們不需要另一款 app 把我們帶到別的地方。對于宏觀問題,我們需要宏觀解決方案,如果我們從同理心的視角著手這些問題,我們就能找到解決方案。目的不是為了抨擊每一家技術公司,畢竟它們讓我們的生活更便利了。有一些公司,很可能是很多公司,我使用這些服務和產品,與其他人一樣多。可能更多是因為我住在舊金山灣區。但是任何東西都是有成本的。我們想放棄的程度有多大?當他們忙于新產品時所做的決定里面,有多少損耗因子。或許忙于新的 app 充滿了吸引力,因為你足不出戶就能讓洗衣店為你服務。「破壞一個產業」只是「我很重要,你應該聽我的,并賞識我,因為我正在創建一種新的世界秩序,你們的生活將因此更美好。」的另一種表述。
但是新世界秩序對于擁有自動洗衣店的家庭不起作用,它們已經在同樣的街角存在 30 年了。它們不知道客戶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們的需求、日程和喜好。
技術充滿了直接的紈绔子弟,這是一個問題,我們可以為此做點兒什么。
美國還沒有帶薪產假,我們可以為此做點兒什么。
女人仍然沒有男人賺錢多,我們可以為此做點兒什么。
加利福尼亞州遭受嚴重干旱,我們可以為此做點兒什么。
每年有 52,000 人死于槍支,我們可以為此做點兒什么。
我知道我在談論政治。坦白地說,我并不因為這是需要改善的問題就關心它,在我們稱之為「設計師團體」內部就有天才和富有創新的人,這是他們要做的事情。
但是我們不能漠視。我們不能坐在廚房喝咖啡、刷 Twitter。我們聯合起來的聲音是有力量的。當我們分享想法時,它們就能得到放大。當我們討論想法時,我們就是在強調它們。當我們連接起想法時,我們就能創建一個完全不同的系統。
只有在我們彼此交談時,我們才能做到。
我們能夠用同一種聲音提高我們的音量,當我們協作起來、放大這些聲音時,我們就能改變所追逐的目標。比如,對著全國步槍協會(NRA)說,滾蛋吧。比如,規劃一種方案,讓舊金山公立學校系統的老師能夠真正地負擔得起城里的公寓。比如,解決無家可歸者的危機、或真正地讓女人和男人享有同工同酬。
人們之間的聯系,和帶著同理心進行設計,二者所產生的力量將會讓我們不被世人遺忘。
我正在和我女兒 Skyler 說話,這時另一個人說話了,她就問「爸爸,你在手機上和誰說話?」
我答道「哦,我正在和朋友說話」,她說「你是可以和他們一起在聚會上見面,可是你為什么不和朋友們在 facebook 上交談呢。這是可以做到的。」
這就是我們所留下的故事結局。沒人愿意孤獨地死去。當我要離開這個世界時,我想被愛我的人以及我所愛的人包圍著,我不想讓我最后說的一句話變成一條 facebook 的動態更新。
請幫我做兩件事,如果你能做到的話:
當你和人們交談時,敞開心扉、誠懇、放下你的自負。當你聽人說話時,就認真地聽。即使你不認可他們的觀點,也要認真地聽,并試著「感受」他們說的話。對人友善。當你吃午飯排隊時,試著和你旁邊的人交談。發現他們的故事,并把你的故事講給他們聽。
當我們選擇工作中的項目和產品、以及你即將供職的公司時,記得加上同理心來選擇。這家公司或這個項目真的能夠讓你為世界留下一點東東,并讓世界變得更好嗎?
現在該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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