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IEEE Spectrum上發表了一篇由專家撰寫的題為“The Case Against Quantum Computing”的文章[1]。作者Mikhail Dyakonov在文中為自己的觀點——即在可預見的未來，實用的通用量子計算機不會被制造出來——進行了辯護。正如你可能預料到的，在這個對量子計算充滿熱情的時代，這篇文章激怒了不少人。

事實證明，在撰寫這篇文章的同時，由美國國家科學院、工程院和醫學院組建的一個專家委員會也在努力回答同樣的問題：量子計算機何時會發展成熟為具有實用商業價值的東西？更全面地說，擺在這個專家委員會面前的任務是“對創建能夠解決現實中的問題的功能性量子計算機的可行性和影響進行獨立評估……”。特別是，委員會要估計“所需的時間和資源，以及如何評估成功的可能性。”

該委員會昨天向公眾發布了長達205頁的題為“Quantum Computing: Progress and Prospects”（量子計算：進展和前景）報告[2]，委員會的專家當天早些時候為記者們舉辦了一場關于該報告的網絡研討會。在編輯了Mikhail Dyakonov的那篇文章之后，我非常想知道這個委員會得出了什么結論。

該委員會由13名量子計算專家組成，其中包括著加州大學圣巴巴拉分校的John Martinis，他領導著谷歌量子方面的研究工作；芝加哥大學的David Awschalom，他曾在UCSB領導自旋電子學和量子計算中心；以及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量子信息與計算中心共同主管Umesh Vazirani。所以這個特別工作組是由一些你可能認為會對提給他們的問題給出樂觀回答的人組成的。

然而值得贊揚的是，委員會成員并沒有給他們對他們和其他研究人員在設計和建造實用的通用量子計算機時所面臨的困難所做的評估涂上一層“糖衣外套”。恰恰相反。事實上，當我通讀報告的各個部分時，我不斷地為Mikhail Dyakonov對量子計算前景的懷疑找到了理由。

這與你在很多受歡迎的新聞中看到的這個領域的美好圖景——在這個圖景中，能做各種各樣奇妙事情的量子計算機據說可能5到10年就會問世——形成了鮮明對比。如果Mikhail Dyakonov的文章沒有打消你的這種想法，那么美國國家科學院、工程院和醫學院的這份新報告應該打消它。該委員會在報告中將下面的內容強調為一項“關鍵發現”：

“鑒于量子計算的當前狀態和最近的進展速度，在未來十年里建造出能夠危及RSA 2048或類似的基于離散對數的公鑰密碼系統的量子計算機，將是高度意外的事。”

讓我來翻譯一下。威脅到這種加密只是量子計算機原則上適合的各種類型的計算中的一個例子。因此，委員會明確表示，在未來十年內，制造出具有實用能力的量子計算機的可能性很微小。

好吧，如果不是十年，那么我們可能還需要多久才會看到實用的機器呢？委員會成員不準備對任何估計作出承諾。他們認為他們能提供的最多的是對量子計算共同體的一些一般性指導，即如何以一種使一個這樣的估計成為可能的方式報告進展情況。

為委員會成員沒有假裝知道答案鼓掌！事實上，報告摘要明確指出，這些挑戰是巨大的，而且“不能保證所有這些挑戰都能被克服。”這樣的觀點與Mikhail Dyakonov文章中的觀點如出一轍。報告的具體展開部分詳細闡述了多個可以解釋Mikhail Dyakonov悲觀觀點的原因，并增加有幾個我此前沒意識到的原因。

委員會特別說明了在創造一個自我加強的技術進步周期——它通向商業應用，進而帶來私營部門投資和進一步的技術進步——方面所面臨的挑戰。這樣的周期在過去的幾十年里推動了傳統計算的巨大進步。因此，你可以理解這種路徑的愛好者為什么會希望量子計算也能有類似的結果。這就要求能在短期內能建成的量子計算機至少要有一些商業應用。而這是不太可能的。

那種可能很快就能建成的機器，委員會稱之為“嘩眾取寵的的中間型量子計算機”（noisy intermediate-scale quantum computer）或NISQ計算機，可能不會有多大的實際用途。委員會表示：“目前還沒有可以有效利用這類機器的已知算法/應用程序。”這可能會改變，也可能不會。如果不會，那么業界似乎不太可能在足夠長的時間內繼續投資量子計算，以使該技術能夠產生效益。

最后，委員會總結說，即使實用的通用量子計算機最終被證明是不可能建造出來的，人們也會在設計和制造一臺失敗的量子計算機的過程中學到很多東西。報告中的第六個“關鍵發現”是：

“量子計算對于推動基礎性研究是有價值的，那些研究將有助于促進人類對宇宙的理解。與所有的基礎性科學研究一樣，這一領域的發現可能會帶來變革性的新知識和應用。”

是的，當然。即使是持懷疑態度的Mikhail Dyakonov也會同意這一點。在其文章中，他承認，“（關于量子計算的）實驗性研究是有益的，可能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復雜的量子系統。”但正如委員會成員自己所指出的，任何形式的基礎研究都是有價值的，因為它可能會帶來一些對社會有用或有益的東西。對于政府和其他科學和工程資助者來說，很重要的一點在于弄清楚哪種基礎研究比其他研究更有價值。為此，美國國家科學院、工程院和工程院的這份新報告似乎非常有用，即使它只是為那些認為量子計算企業注定會成功的人敲響了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