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偉新能近期風波不寧。根據4月9日發布的2019年第一季度業績預告,公司虧損2500萬元-2900萬元。
根據此前珈偉新能披露的2018年度業績快報,預計2018年虧損近20億元。珈偉新能表示,業績下滑的主要原因為:報告期內公司光伏電站EPC營業收入減少;對收購的子公司計提商譽減值;按照會計準則擬對關聯方應收賬款計提壞賬準備等。
珈偉新能巨虧,與其單一大股東振發集團的下滑關系密切。2014年開始,以LED照明為主營業務的珈偉股份(珈偉新能前身,2018年11月更名)展開轉型,通過收購“隱形光伏電站王者”振發集團旗下的江蘇華源新能源而躍入光伏電站行業,振發集團亦成為珈偉股份二股東。
據新京報記者獲悉,江蘇華源雖被珈偉股份收購,但其與振發集團的聯系仍然密切,2014年之后,珈偉股份依靠與振發集團的關聯交易取得收入規模大幅增長。今年3月,振發集團董事長、實際控制人查正發對新京報記者表示,“都是合規交易”。
收購
曾經“皆大歡喜”
據珈偉新能披露的2018業績快報,報告期公司實現營業收入176487.15萬元,同比下降48.65%;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195504.70萬元,同比下降721%。
珈偉新能此前在公告中表示,2018年國家金融“去杠桿”以及“5·31光伏新政”等因素,對光伏行業造成巨大影響,公司主要EPC客戶資金緊張,新增電站投資停滯,導致公司EPC業務收入和利潤銳減;照明業務受共享單車等業務的影響收入和利潤下降。
資料顯示,珈偉股份(珈偉新能前身)的創始人、實際控制人為丁孔賢,1946年出生。自珈偉股份成立后,其一直專注于太陽能光伏照明產品、高效LED光源、太陽能消費類電子產品的研發、生產及銷售;提供各種LED照明光源的整體解決方案。隨著行業放緩,珈偉股份將目標轉向新能源。
2014年8月,珈偉股份公告,擬作價18億元收購華源新能源100%股權。華源新能源為振發能源旗下核心EPC(即光伏電站建設工程總承包)資產。
這一交易一度讓相關各方都“皆大歡喜”。對于上市公司而言,在將華源新能源納入旗下后,業務體量大幅上升。
根據重組時的業績承諾,華源新能源2015年至2017年扣非后凈利須分別不低于2.59億元、3.35億元和3.66億元。如今來看,2015年至2017年,華源新能源分別達成扣非后凈利2.59億元、3.41億元和3.75億元,均高于業績承諾。
2017年,珈偉股份實現收入34.37億元,凈利潤3.15億元,僅華源新能源就實現營收22.85億元,凈利潤3.78億元。
給上市公司帶來業績的同時,相關利益方也獲益匪淺。
股權結構顯示,華源新能源原隸屬于江蘇振發集團,曾長期是國內最大的光伏電站企業,號稱“隱形光伏電站王者”。通過此次交易,振發系的部分資產登陸資本市場,振發自身成為上市公司珈偉股份的單一大股東和僅次于實際控制人丁孔賢方面的二股東。
爭議
關聯交易質疑
維系“皆大歡喜”局面,華源新能源的業績表現起了重要作用,而決定華源新能源業績的則是其昔日老東家振發集團。
隨著珈偉新能業績巨虧,其依靠背后單一大股東振發而迅速崛起的發展路徑已無法延續。
珈偉股份2014年披露的重組方案顯示,華源新能源的主要客戶是振發。2011年,華源新能源成立,2012年的主要客戶,即振發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本部,2013年,華源新能源的第一大客戶為振發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濱海有限公司,占比達15.83%。
在華源新能源并入上市公司報表后,振發系進而成為上市公司的最大收入來源戶。
珈偉股份2016年年報顯示,受查正發控制的企業為第一大客戶,銷售金額15億元,占比53.72%。2017年年報顯示,查正發控股企業在2017年為第一大客戶,銷售金額12.67億元,占比達到36.87%。
由此,珈偉股份和二股東振發集團的大量關聯交易產生,受到外界爭議。
在2017年3月的一份公告中,珈偉股份表示,公司2015年才大規模進入太陽能光伏電站EPC及投資運營領域,資源積累和項目開發規模尚不能為華源新能源提供足夠的EPC項目來源。振發能源作為國內最大的民營太陽能光伏電站投資運營商,每年需投資建設大量的光伏電站,目前階段,在同等條件下,振發能源作為公司單一大股東優先選擇華源新能源作為其光伏電站EPC合作對象,充分利用自身資源優勢加強對華源新能源的支持,有利于華源新能源EPC業務的持續穩健發展。
珈偉股份強調,雙方的合作均按照市場化原則和公允價格進行公平操作,既不存在損害上市公司利益的情形,也不存在向上市公司輸送利益的安排。
除了和昔日老東家振發集團在業務上關系密切外,華源新能源在人事上也與之存在關聯。
工商資料顯示,2016年7月華源新能源發生法定代表人變更,陸蓉接替珈偉股份實際控制人丁孔賢成為法定代表人。新京報記者獲悉,陸蓉為振發集團實際控制人查正發的妻子。對此,查正發對新京報記者表示,“一方面是丁老師年紀大了,另一方面是我妻子熟悉這塊?!?/p>
雖然華源新能源及其關聯交易為上市公司貢獻了大量業績,但這并未全部轉化為現金。
據珈偉股份2016年報披露的按欠款方歸集的期末余額前五名的應收賬款名單,查正發控制的企業名列第一,期末數9.2億元,占到應收賬款總額比例49%,已計提壞賬準備532萬元。
珈偉股份2017年年報披露的該名單,受查正發控制的企業名列第一,余額高達12.9億元,占應收賬款期末比例達59.06%,壞賬726萬元。
據新京報記者調查,振發由于對外投資了大量電站,其資金一直比較緊張。有離職員工告訴新京報記者,到2017年底,振發已開始出現欠薪問題,這幾年也一直沒有再新增投資電站。
隨著振發資金趨于緊張,相關壞賬已進一步增加。
據今年2月珈偉新能回復交易所公告,截至2018年12月31日,公司對查正發及振發能源集團和振發新能源集團控制下的子公司應收賬款余額93887.88萬元。根據珈偉新能2018年業績預告,擬對振發能源集團已逾期并有減值風險的應收賬款計提壞賬準備約37500萬元左右。
值得注意的是,在振發集團相關壞賬逐漸增加之時,珈偉股份仍在繼續從振發集團手中收購資產。
2018年8月,珈偉新能公告,收購振發能源集團和振發新能集團旗下的金昌振新西坡光伏發電有限公司等公司,作價85030.76萬元。
收購僅僅半年后,這筆資產即出現減值。
今年2月,珈偉新能在回復交易所公告中稱,公司收購的金昌振新西坡光伏發電有限公司由于西北地區限電影響收入和利潤,同時部分在建工程未如期完工,導致發電量未達到收購時的評估預測。根據中介機構和公司初步評估,本次商譽減值約2100.70萬元。
風波
資金緊張,部分存款遭凍結
珈偉股份曾陷入風波。
2018年7月,有媒體報道,P2P平臺投之家爆雷,辦公室內空無一人,人去樓空,其與上市公司珈偉股份的關系引起外界注意。其后珈偉股份發布澄清公告,強調其從未參與投資投之家。
2018年8月,珈偉股份公告,原擬公開發行不超6億元公司債券,用于償還債務、補充流動資金。但因國內債券市場發生了較大變化,融資成本上升,公司決定向深交所申請撤回發債申報材料并終止審核。
根據珈偉新能今年2月回復交易所公告,公司客戶受整體的宏觀經濟影響導致對公司的回款延緩,進而導致公司流動資金緊張。
截至2018年底,珈偉新能長短期借款期末余額同比下降46.69%,同時2018年第四季度財務費用同比增加27.39%。珈偉新能解釋稱,受國家宏觀政策及去杠桿政策影響,銀行壓縮貸款規模,造成公司資金緊張,資金成本上升明顯。
新京報記者從中國裁判文書網獲悉,珈偉新能的部分存款已遭到法院裁定凍結。
2018年12月,浙江向日葵光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向浙江省紹興市越城區人民法院申請訴前財產保全,要求凍結被申請人江蘇華源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銀行存款人民幣1020萬元,或查封、扣押其相應價值的財產。法院裁定,立即凍結被申請人江蘇華源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銀行存款人民幣1020萬元,或查封、扣押其相應價值的財產。本裁定立即開始執行。
資金緊張之時,珈偉新能已開始壓縮其光伏板塊。
2018年11月,珈偉新能宣布,全資子公司江蘇華源向東方日升轉讓其持有的高郵振興100%股權,交易總價為102956.68萬元人民幣。高郵振興正是珈偉新能2014年收購而來,為光伏電站項目公司。
珈偉新能回復新京報記者稱,2018年受“5·31光伏新政”影響,公司光伏板塊業績下滑,為應對市場環境變化,公司擬減少光伏電站EPC工程業務,并嘗試開拓海外市場。公司前期布局的鋰電池業務進展良好,2019年將重點推進市場開拓工作。
4月23日,珈偉新能公告,子公司華源新能源近日擬與陜西新華水利水電投資有限公司簽署《股權轉讓協議》,華源新能源擬以人民幣19280萬元向新華水利轉讓其持有的金湖振合新能源發電有限公司80%股權。公告稱,本次股權轉讓可為公司帶來正向的現金流和投資收益,優化公司的資產結構。
“隱形光伏電站王者”收縮
一則上市公司公告,牽出昔日國內最大民營光伏電站投資商的困境。
珈偉新能日前公告,預計2018年虧損近20億元。據新京報記者了解,珈偉巨虧原因即在于背后“金主”振發集團陷入困境。
振發集團一度實力雄厚,其創始人、實際控制人為安徽安慶查氏家族出身的查正發。集團累計裝機量達3000MW,一度位居國內民營光伏企業最高,號稱“隱形光伏電站王者”。然而,這一光伏電站龍頭在2018年突然爆出欠薪事件,資金緊張問題公開化。
今年3月的一個周末,新京報記者來到振發集團總部并見到了查正發。查正發長期低調示人,極少在媒體露面,對于過往的輝煌,他不愿多談,表示“只是我做的早而已”。對于資金緊張,查正發稱,這源于西北地區限電等因素。事實上,早在此輪光伏電站行業調整之前,振發就已先行收縮。
崛起
據徽商雜志2018年1月的一篇報道,全國查氏后裔人口在100萬人左右,其中50%聚集安徽,而安慶又是查姓人口最多的集聚地。在這100萬人中走出了諸如金庸、穆旦、海子等名人,也有振發集團董事長查正發。
“海子、金庸,是我本家,比較親,輩分上,我和海子是同輩,家在隔壁,金庸是叔輩”,3月23日,查正發對新京報記者表示。雖已從部隊轉業經商多年,但查正發第一眼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位大商人,身著中山裝的他言談儒雅,不時寫詩。打開振發官方網站,査海生、查良錚詩選即出現在眼前。
跟無錫尚德施正榮、天合光能高紀凡等海歸創業的光伏企業家不同,查正發的學歷、簡歷沒有那么多的光環。
上世紀90年代,查正發從安徽安慶來到了江蘇無錫,當炮兵多年后,他下海從商,從工程做起,締造起“隱形”光伏帝國振發集團。
據公開資料中為數不多的信息介紹,2008年,查正發把市場打進了北京,成功承建了北京市護城河水系光伏亮化工程。這一年,查正發第一次接觸了光伏。此外,他還參與了北京綠色奧運會、上海世博會、住建部辦公大樓等光伏建筑一體化示范工程。
不過,面對新京報記者,查正發說,他接觸得早得多?!拔沂窃跓o錫當炮兵時接觸了太陽能,當時太陽能主要是軍用,但因為看到了能源變革的趨勢,民用市場即將井噴,所以做了振發?!?/p>
無錫,由于尚德的誕生,正是中國光伏產業的發源地。憑借尚德制造的組件產品,查正發一頭扎進了光伏行業最下游的電站市場。
到2013年,一則媒體報道稱,中國光伏2011年和2012年的安裝量分別只有2GW和3.5GW,而振發新能源自2008年以來累計完成了1.4GW的發電安裝。
當新京報記者問及振發何以能拿到如此多央企的訂單,查正發對此并不愿多談。
“前期市場小,我們是先行者。行業起步的時候,我們沖在最前面,與中央企業合作,2013年占到了國內40%的市場份額”,查正發稱。
由于自身并非上市公司,外界很難了解振發集團的資產、負債以及收入狀況。據珈偉新能2014年重組華源新能源時披露,截至2012年,振發能源的總資產已達到27.9億元,2014年達到94億元。
據目前振發官網介紹,其已在國內30幾個省市自治區和海外地區開展業務,目前已并網、在建及儲備項目累計裝機量接近3000MW。有行業人士估計,1GW對應的投資大約60億元。從這一裝機量來看,振發的資金實力不容小覷。
一位光伏電站企業人士告訴新京報記者,振發最輝煌的時候應是2013年到2014年,當時的振發就相當于現在的協鑫新能源,在電站上成為行業領頭羊,地方政府最青睞和他合作。
資本
隨著事業越做越大,查正發開始尋求登陸資本市場。
2014年12月,振發在官網發布消息稱,旗下振發新能源(美國)有限公司與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公司STR Holdings,Inc。(NYSE:STRI)簽署戰略并購協議,完成股權交割。該項交易是真正意義上中國民企收購并絕對控股紐交所主板上市公司的第一案。2015年1月12日,查正發來到紐交所敲鐘,標志著2015年第一家中國民營企業成功進駐紐交所。
美股之外,查正發亦尋求登陸國內資本市場。
2014年8月,上市公司珈偉股份公告,擬作價18億元收購華源新能源100%股權。華源新能源為振發旗下核心EPC(即光伏電站建設工程總承包)資產。
從股權結構來看,裝入珈偉股份體系內的華源新能源此前歸屬于振發能源旗下,振發能源背后則是江蘇振發控股集團,再由查正發等人直接持股。
2015年9月,珈偉股份發布《發行股份及支付現金購買資產暨關聯交易實施情況及新增股份上市公告書》,標志著與華源新能源的重組完成。通過此次交易,振發系的部分資產登陸資本市場,振發系自身成為上市公司珈偉股份的單一大股東和僅次于實際控制人丁孔賢方面的二股東。
查正發告訴新京報記者,我們和珈偉重組的是工程板塊,電站板塊是計劃做IPO。但因為補貼拖欠的問題,國內資本市場上還沒一家純新能源電站企業上市。
成為上市公司股東之后,振發獲得了又一融資渠道。
2015年9月15日,也就是在重組完成的同一月,珈偉股份公告,振發能源將其持有的公司首發后機構類限售股股份(占公司股份總數的7.82%)質押給國元證券股份有限公司,用于補充營運資金。
到2015年12月10日,振發能源累計質押超過1.245億股珈偉股份股票,占其持股比例的99.7%。
雖得以質押上市公司股票,但振發的負債規模仍在增大。
據珈偉股份2014年重組方案披露,振發能源集團截至2013年的總資產是58億元,總負債39.6億元。珈偉新能2018年公告披露,截至2017年12月31日,振發能源集團有限公司未經審計的資產總額為2002093.66萬元,負債總額為131億元。
收縮
債務規模增大,振發面臨的訴訟也在增多。
早在2015年9月30日,珈偉股份公告,接到大股東振發能源集團通知,其持有的公司32.53%股份被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司法凍結,凍結期限從2015年9月29日至2018年9月28日。
截至該公告日,振發能源集團共持有珈偉股份首發后機構類限售股83212735股,占公司總股本的32.53%,已全部凍結。
對于振發的資金緊張,一位已離職的振發員工對新京報記者表示,振發光是電站業務,就投資了幾十億元,每年要付的利息是很大的。而且,幾年前西北地區限電,補貼下發速度也太慢。據其了解,振發在這一年多已經很少開發新電站。
他表示,自從2017年底開始,公司出現欠薪問題,其在去年離職,現在仍欠有5個月左右的工資沒有發。
前述光伏電站行業人士告訴新京報記者,光伏電站企業資金緊張幾乎是行業普遍現象,并不奇怪。資金緊張當然與企業的擴張有關,但更重要的是因為補貼拖欠,讓企業的現金流很難健康。
“振發開始一直沖在行業最前面,但隨著民營企業一窩蜂進來,我們就開始退了。為什么呢?因為大家都開始做電站的時候,行業的盤子就越來越大,我們預見到國家支付補貼的缺口也會越來越大?!辈檎l對新京報記者表示,“以前的補貼都是及時支付,但2016年開始由于可再生能源的量太大,導致生物質能源、風電、太陽能都出現補貼缺口,我們也不再投資建設太陽能電站了?!?/p>
公告顯示,振發之后的最大民營光伏電站投資商協鑫新能源去年至今頻現資產出售動作,最新一筆是在3月28日,總代價為人民幣24644萬元。此外,隆基股份2018年7月將旗下17個分布式光伏項目公司100%的股權出售給正泰電器,涉及項目容量106.3MW,股權轉讓交易總價7億元。
不再新增投資光伏電站之后,振發去年也開始出售資產。
2018年8月,珈偉新能公告,收購振發能源集團和振發新能集團旗下的金昌振新西坡光伏發電有限公司等公司,作價85030.76萬元。
查正發告訴新京報記者,“除了給珈偉一部分,其他的該給央企也給央企。我們不能去往前沖,需要沉淀。”
到了今年2月27日,上市公司易事特公告,擬以自有資金人民幣32500萬元收購振發新能集團有限公司持有的金昌國能太陽能發電有限公司100%股權,交易完成后,金昌國能成為公司的全資子公司。這意味著,振發的資產出售動作再次落地。
在前述離職的振發員工看來,如果振發能夠在資金剛開始困難的時候出售一些電站,也不至于走到如今這一步。
查正發表示,行業內都是2017-2018年收縮的,“我是提前一年,也就是2016年收縮的。因為我們是行業的先行者,對市場最敏感。再往前沖可能死得更快,但如果收縮,那守得住還是守不住也是一個問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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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光伏王冠”正滑落 珈偉新能巨虧近20億【高工LED·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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