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任正非在華為2016年市場年中會議上表示:“前進的路上不會鋪滿了鮮花”。他指出,人類社會要轉變成智能社會,是一個客觀規律, 誰也無法阻擋,要看到人工智能對社會產生的積極正面作用。“我們要有戰略自信,勇敢地去擁抱挑戰。第一個信心就是有機會窗,管道擴大和流量增大創造了巨大 機會;第二個信心是我們這支隊伍能挑得起來。形成這支隊伍非常不容易,歷經了二十八年磨難,也曾栽過跟頭,也曾從泥坑里爬起來,我們犯過多少錯誤,才修正 到今天的狀況,而今天的修正是否科學?誰知道。過去的奇跡是我們這群人創造的,接下來我們還要創造更大的奇跡。當然,今天我也會講到一些不足,那是給大家 提升成為將軍之路的指引。”
以下為任正非演講全文:
一、機會、風險、戰略自信
1、機會:髙清圖像需要寬帶的低成本;AI、VR、AR需要網絡的低時延。
智能社會的出現需要兩個基礎條件:第一,高清圖像需要寬帶的低成本;第二,AI、VR、AR需要網絡的低時延。這兩者不是要求同時實現,帶寬的低成本在未來3-5年內,需求非常迫切;網絡的低時延可能未來5-10年迫切需要。這是時代的兩個機會窗,我們如何去實現?
世 界最大的計算機用于研究蛋白質分子,現在要研究人腦,應該比研究分子還厲害,大家可以想像人工智能的傳送量要有多大。如果在座一半是真人,用腦袋在算,沒 有傳送出來;另一半是機器人,計算出來要發送到數據中心,這就給我們提供了巨大的流量機會。到底是把芯片放在“腦子”里,還是把“腦子”放在芯片里?這又 是一個概念。
所以,華為的大機會是什么?大信息流量,機會窗已經對我們打開,需求應該是很巨大的。
我們為什么一再強調要聚焦主航道呢?就是因為自信我們對未來的大機會、機會窗的假設是正確的,我們不會貪圖小利和眼前利益而迷失了方向,丟掉了大機會。
2、戰略自信:28年“力出一孔、利出一孔”的厚積薄發,資本與勞動的分享機制,集體奮斗的精神是有獨特競爭力的。
首先我們要感謝蘋果公司,當年網絡流量開始接近增長很慢的時期,如果沒有蘋果公司推動的移動互聯網,華為可能已經垮掉了。現在是大互聯網時代,未來的物聯會 取代互聯網,其流量更大。假設這個目標是正確的,假設大信息流量傳送是正確的,假設我們去做內容處理一定不會成功,我們就應堅守在流量傳送的管道領域,流 量管道越來越粗,這就給我們提供了機會。華為這二十八年來的努力,使得今天能夠厚積薄發。在大信息傳送領域,我們有可能到達無人區。所以,我們要建立一種 戰略自信。我們相信,在這個大機會時代,我們一定能夠抓住機會;我們相信,我們的隊伍將來能承載著2000億美金銷售收入的目標。當然,我們的隊伍不要為 1500億、2000億美元的口號所累,不要穿上紅舞鞋。公司說的這個目標,是在指引公司的結構改革、機制改革、流程改革……,以適應未來真正能達到時, 我們的能力能與之相適應,不是指標,不是KPI,而是核心競爭力,否則我們就是葉公好龍。
(1)“以客戶為中心”市場競爭體系的建設,170個國家的組織建設,一支英勇的隊伍已形成。
我們用了二十八年的時間,建立了全球的市場體系,落實了組織建設,流程基本到位。但是我們的能力還沒有完全激活,如果激活了,我們還會有更大的希望。
我 去過艱苦國家的代表處,已經感到大家在進步,現在IT部門給艱苦地區很好的支持,網絡也比較發達了。在艱苦地區工作就是英雄,英雄同時也要加強學習,利用 各種方法,把英雄的忠誠轉換成能力提升,華為公司需要很多具有綜合能力的干部。大國工作很難使自己的能力綜合化,因為大國垂直部門分得很清。而在小國工作 更有助于綜合成長,就跟“東北亂燉”一樣,要會銷售、會財務、會裝機,講得清楚解決方案……。如果我們去到那些小國、艱苦地區,只是為了拿高補助,積累一 些錢,怎么能叫做為自己的前途負責任呢?
小國人少,每天飯后喝杯咖啡,一人準備一個案例。你準備韓 國超寬帶的案例,我準備西藏的案例。把責任地區的網絡拓撲圖反復推演,把衛星圖疊加上再看看,分析分析先進的案例如何落在這個疊加的拓撲圖上,機會點不就 來了嗎?運營商不就歡迎你了嗎,不就成將軍了嗎?聽說有個小伙子不斷測算一個Juke模型,利用這種方法提升自己。
我們要關心在小國及艱苦地區的員工,要多給他們一些培訓,有利于他們從英雄轉到將校。
(2)客觀上,研發為公司的發展做出了較大貢獻,研發要面對新技術探索,更要面對客戶需求綜合,以及需求的敏感度。一定要制造合乎客戶需求的產品與服務。
昨 天大家對研發提了很多問題,研發“以客戶為中心”的精神正在退化,但是我們還是要客觀肯定研發做出的巨大貢獻。雖然我們用世界級巨額的研發投資,為什么沒 有產生世界級的成果?但是其中一部分是培養了人才。這么多年的成長,我們是花了很多冤枉錢,比如IMS走錯了路,接下來SDN又“起個大早,趕個晚集”。 這就是無人區難的地方,因為沒有人領路,自己摸索往前走,一走就容易走錯路,然后后面的人都超越了我們,現在著急了。大家也不要因為犯了這些錯誤就感到郁 悶,畢竟我們大多數還是“農民”出身。美國人受到先進文化教育,歷200多年的發達,現階段成長處在世界前列是自然的;而我們是“農民”出身,能做到現在 的程度,其實比他們難得多。我們在技術靈魂實際上已經西化了。在此,我們要感謝所有員工的功勛,包括離職員工。
研發的目標要從產品開發轉向支持商業變現。客戶需要的不是產品,而是服務和運營,產品需要將能力使能到運營、服務,才能實現商業變現。我們不要單純的追求指標,還要考慮網絡實際的體驗結果,產品一定要有競爭力,一定要支持商業變現。
時代要求我們更往前走一步,研發要進一步提高對客戶需求的敏感度。我們的組織建設能否從以技術分類,走向面向客戶、面向需求集合。我們要思考如何把希望變成 現實,如何把技術上的理想主義和客戶需求的現實主義結合起來,從而來滿足客戶需求。我也要肯定,我去過很多研究所,看到研究所在理論研究、未來構成研究 上,有非常多超前于當前社會的東西,我們面向未來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3)管理部門進步很大,難以想象一個中國公司這么大的營業額,問題還沒有那么大。經歷28年,流程化基本形成,電子化正在完善,簡化正在進行。
我們是一個真正沒有錢的公司,別人5個美元可以產1-2美元產值,而我們1個美元承載了4-5美元的產值。如此高效的全球資金運轉,不能不肯定我們有一支優質的管理隊伍。
我 們的管理體系進步很大,我們在全球有241家子公司,業務覆蓋了170個國家,這么大的營業額,問題還沒有那么大。當然,我講的這句話,審計可能不接受, 他們說看到了很多問題。但是從營業總量來看,我們的問題不是很大,而且遠隔千山萬水,能做到這點也是不容易的。審計、內控起到了很大的貢獻。
歷經二十八年,我們的流程基本形成,電子化支撐也正在完善,而且我們對流程的簡化還正在進行中,所以我們相信未來5年能支撐這個公司達到2000億美金銷售收入。
(4)供應鏈這些年的持續改進,方向是正確的。供應鏈要更加開放和主動,打造一條打不爛、拖不垮的鋼鐵供應鏈。
我們公司供應鏈只有一條,不能垮掉,垮了公司就無法連續運行。過去幾年供應鏈建立了貼近客戶的快速供應網絡,賬實相符、五個一、存貨ITO都有明顯改進,精益制造、采購產業鏈管理的能力也有很大的提升。
供應鏈要主動延伸到產品設計和項目運作中去。可以在一線提拔一批人,像市場一樣設立“供應場景師”,組成專家團隊,把主要精力集中在管理不確定性工作上,負責供應場景的設計和管理,解決產品和合同的供應問題,這樣就能一次把PO做準確了。
諾亞方舟的人工智能要進入供應鏈業務,GTS服務,我們就是要用人工智能來解決另一部分確定性工作的自動化,以及一部分不確定性工作智能化。我們已有一萬億美元的網絡存量,你去哪兒找這么大的人工智能市場呀!
(5)終端在通訊、圖像上追上來,三年以后在軟件也要追上世界先進。
這 兩年終端明顯有很大進步。我們趕上了一個大好時代,終端正在做結構性調整,終端員工也很努力。在通訊功能上,我們一定要做到世界第一;在圖像能力上,三年 以后我們應該也是世界前列;在軟件上,三年以后要爭取趕上世界先進。我看到終端在世界各個角落的覆蓋很厲害,終端產品質量上的進步也是可喜的,在未來前沿 性的研發投入也是不錯的,而公司各個研究部門給予他們的協同也是實事求是的。
我希望終端用世界上最 好的鏡頭、最好的音響、最好的計算能力……,組裝成世界上最好的手機。這些零部件不需要全都自己開發,把我們的研究系統和戰略合作供應商平臺全打通、全融 合,共同來分享利益。即使大部分是我們研究的,也要讓合作伙伴集成生產、組件供應。決不可自耕農。我們能給員工分享利益,為什么不能給戰略合作伙伴分享利 益呢?我們一定不能事事“自主”,成為國際孤兒。
有人說終端以后沒前途,很多廠家都追得上來。但是 我們想,網絡的進步你怎么能體會到?你們現在把手都舉起來,抓一把先進的軟件下來,誰抓到了,我發獎。不可能做到,都得靠終端。終端未來的前途是無量的, 但是市場需求可能是波浪式的,不知道需求會飄到哪兒去,Marketing要及時跟上。
當然,終端并不完全是指手機。終端一定是智能設備最重要的一項工具,但是這個工具做什么用,我不知道。相信我們在機會時代,一定能抓住機會。
3、風險
(1)世界黑天鵝事件群飛,全球會產生我們想象不到的波動,我們嚴格的內、外合規還沒有完全建立。經營的有效性、財務的健康性還有待努力。
未來三至五年,公司存在很大風險,華為公司必須遵紀守法,以法律遵從的確定性,應對國際政治的不確定性。整個世界風云變幻,但是我們能確定自己遵紀守法,在世界各國都不要違反法律。
子公司董事要敢于暴露問題,管理好內、外合規邊界。不要觸犯規矩,不要行賄、不受賄,內部不要滋生腐敗,對外不要觸犯當事國法律、聯合國法律,在敏感地區不要觸犯美國法律。要嚴格控制在這個范圍內,我們就是商人,我們只是經商。
每個代表都不要去玩政治。代表可以做的公共關系,是以銷售目的為基礎的適當公共關系。如果有人喜歡做這個事情,可以調到公共關系部去。
各代表處要嚴把合同質量,不斷提高經營的有效性。
(2)多國經濟問題的積重難返;每個代表處要堅定不移地建立在高合同質量的基礎上,現在我司從以銷售為中心到全面建設轉移的步伐,還不盡人意。我們一定要渡過這場危機。
由 于全球經濟環境不良化,大客戶的信用風險可能爆發,可能無法歸還到期欠款:如上半年巴西Oi申請破產,印度Reliance債務風險,這都給我們非常明確 的要求:華為公司的增長要建立在高合同質量上。如果國際政局上發生危機,我們公司還有錢買“老面饅頭”,就活下來了。如果沒錢怎么辦?所以,我們不能任性 地沖過去,要加強合同管理,在市場上強調提高效率、效益。特別是回款高風險國家的管理。提高預付款到賬的占比,減少終驗款的占比,使得今年的增長過程中還 能確保有質量的增長。機會、風險,我們要將風險排在銷售的前面。暫時看不到機會的國家,可以把員工撤退到戰略預備隊去,減少開支。
我們過去重銷售,現在要轉變到代表處的全面建設,每個代表處的效益增長,一定要堅定不移地建立在高合同質量基礎上。我們的合同必須要有二次審批,第一次合同 簽訂叫做配置、價格條款確認,第二次合同審批是審批合同承諾條款。區域管理部要做一個指引:合同會審,哪些條款不能省掉。巴林銀行是怎么垮掉的?就是授權 體系不清晰。第二次合同回審,首先要審可銷售清單上,所有銷售產品是否在已授權可銷售清單,不在清單里的就不能承諾;第二,要審核合同條款中是否有起止年 限、延期付款是否有滯納金和利息,是否法律遵從了。
其實有些優質客戶,我們并沒有做成好客戶。要想 想這種風險,如果我們繼續犯下去,可能渡不過這個危機時代。泰國代表處有一個反思,我只寫三個字“真英雄”,沒有必要寫更多的字來評價,他們敢于“刺刀見 紅”,敢于對著自己開炮。我是真心實意表揚他們是真英雄,希望每個代表處、每個部門都敢于把自己的問題揭發出來,只要能揭發出來,就一定會有改進措施,就 會朝著更美好的明天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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